当他听说阮凝玉和堂兄有了“首尾”时,他猛地一晃,险些没站稳。
“怎会……如此?”他声音发涩,几乎难以成言。
堂兄那样的人……那般矜冷自持、律己极严的人,怎么可能与表妹做出这等事来?
他第一反应是阮凝玉被人诬陷了。
怎么可能呢……
以前他爱慕阮凝玉时,日日去她跟前找她,没成想被堂兄知道了,堂兄却是捧着书拧眉,告诫他阮凝玉性情妩媚,不受拘束,不是良人,更不要招惹亲近表妹。
长兄如父,谢易书向来听堂兄的话,更何况阮凝玉当时转头又跟沈景钰好去了,他对着阮凝玉因爱生恨,最后听了堂兄的告诫,对表妹的心思也渐渐淡了下去。
谢易书怎么也料不到,堂兄竟对阮凝玉有这样的心思,他觉得一点都不现实,很是虚妄,像是有人给他编了一个故事。
谢易书心头剧震,回过神后,忽然想起什么:“堂兄呢?他可知道?”
谢妙云摇头,泪珠终于滚落:“祖母派人严守消息,信根本传不出去……况且堂兄远在江南,就算知道了,隔着十几日的路程,又怎么来得及?”
谢易书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。
“我去找父亲和祖母!”
……
阮凝玉已经被押到了祠堂。
谢老太太早已存了重罚阮凝玉的心思,只是前几日恰逢亲孙女谢易墨的婚期临近,唯恐此刻动用家法、沾染血光会冲撞了喜事,这才暂且将事情压下,迟迟未决。
祠堂正中央摆着谢家列祖列宗的牌位,几位族老端坐在堂上。
族老们议论纷纷,毕竟谢凌是他们从小看大的,也抱以重望,谢凌从小就戒了人欲,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谢凌会看上府里一个表姑娘。
见她被押着跪在地上。
正中央的族长谢道明威严道:“阮凝玉,你好大的本事,先前与沈世子私奔只让你受了顿家法,原以为那顿皮肉之苦能让你长长记性,往后安分守己。当时已是给你留了颜面,岂料你竟冥顽不灵,如今连嫡长孙都敢蓄意勾引!”
如今他被一个外姓表姑娘迷了心,传出去外人该怎么嚼舌根?
阮凝玉跪在地上,却没有被他们给威慑到,而是抬起头,细长脖颈傲如鹤,目光清淡且莹润。
族老的话让她生出了逆反心,“自古以来,但凡男女之间有了私情,世人往往惯将罪名尽数推予女子,斥为红颜祸水、荡妇羞耻。究其根本不过是历来男子身居高位,掌握话语权,雄性相互庇护,唇齿相依,攻守同盟。”
“请族老们明鉴,我自知身份低微,只是这勾引二字,恕我不能认。分明是谢玄机逼迫的我,何来我勾引一说!”
闻言族长脸色瞬间涨成酱紫,花白的胡须都气得发抖,紫檀木桌被他的大掌震得嗡嗡作响,“荒唐!简直是一派胡言!玄机怎么可能强迫你?!”
“你莫要为了脱罪,就编造这般污蔑嫡长孙的谎话!”
四周喧哗,所有人都双眼喷火地看着她,一时间议论声又嘈杂满堂,死死地盯着下方的阮凝玉,烛火映在他们脸上,忽明忽暗。
“玄机自幼戒私欲、守宗业,多少长辈族老看在眼里,他怎么可能逼迫你这个狐媚子!”
“玄机打小克己复礼,清心寡欲近乎严苛,我们寄以厚望,怎么可能像你所说的一样无耻!”
“以凌哥儿的秉性,绝非贪恋美色之徒。”
“此女妖言惑众,我看就应该将她送给官府押入大牢!”
“这事儿传出去,外人该怎么看我们谢氏?说我们嫡长孙被外姓女子迷了心窍,连族规都不顾了?”
“不知廉耻的东西,自己做错事还想赖到玄机头上。”
“就是,定是她勾引不成,反来污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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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阮凝玉目光冷冷扫过他们这群高高在上的族老,“就算是官府断案,在公堂上,都要讲究证据才能定罪。难道到了谢家祠堂,仅凭身份就能定人的罪?”
“族老们仅看到我给表哥绣护套,却不知道这护套是谢玄机亲口叫我做的,他何等尊贵身份,我一个表小姐怎敢拒绝?更别说他从江南寄来,对我表达情意的信笺便不下十几封,而我回他的信,哪一封不是恪守礼数、避嫌得体。莫不成各位长老是眼瞎了不成?!”
自从她被关起来后,她海棠院的东西便遭遇了清算,他们不可能没看过这些书信!
这番话像一道惊雷,在祠堂里炸响。
众人倒吸一口气。
而族长谢道明看着阮凝玉的眼神却是愈来愈冷。
就算谢凌当真对阮凝玉动了心思,可谢凌是谢家嫡长孙,是宗族未来的支柱,他的清誉容万万不能因为一个表小姐而遭受玷污!
阮凝玉话音刚落,谢道明便猛地一拍桌案,“一派胡言!”
他脸色愈发阴沉,“不过是几封书信,你便能颠倒黑白,将脏水泼到长孙身上?分明是你暗中藏了心思,故意留着这些东西,就等着今日污蔑玄机!”
他全然不顾阮凝玉还欲辩解,转头看向守在祠堂两侧的粗使婆子,“这阮凝玉不知廉耻,败坏门风,不仅勾引嫡长孙,还编造谎言污蔑宗族子弟,按族规,该庭杖以儆效尤!来人,把她按在长凳上,行刑!”
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立刻上前,粗鲁地抓住阮凝玉的胳膊,将她按在祠堂中央的长凳上。
阮凝玉不过刚想挣扎,却被婆子死死按住肩膀,动弹不得。
“啪!”第一块木板重重落在阮凝玉的身上,她闷哼一声,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。
旁边一位族老接着开口,语气冰冷:“族规上写得明明白白,外姓亲眷若有秽乱门庭之举,杖责三十,逐出宗族。念在你寄身谢家多年,又是女子身,今日便先打十板,若再敢有不轨之心,定不轻饶!”
这些祠堂里行刑的婆子皆是练家子,手下毫无留情,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力道。莫说是她这般柔弱女子,便是成年男子挨足这十下,只怕也要筋骨俱断。
板子的击打声在祠堂中回荡,阮凝玉皮肉开始撕裂。
原本只需将阮凝玉逐出家门便罢了,可族长想起许清瑶背地里给他的三万两银子,目露寒光:“杖责之后,将此女拖去沉塘!”
阮凝玉瞳孔一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