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珩面色一沉，虽心知父皇谋定思虑并无不妥，但“以百姓之苦为棋”，终究让他心里存了芥蒂。他本能地攥了攥拳头，但想到姜茯谣，他不得不把满腔复杂压在心底。
果然，皇帝端起茶盏，慢条斯理地补充道：“最后一步，便让姜茯谣那‘神女’现身，解救这场旱灾。她医术高明，颇有声望，更因这次‘预言显圣’，早已圈了不少信众。由她来收束人心，既让百姓安心，又可让朕彻底洗清罪责，一举三得。”
隐隐有臣子发笑附议，“神迹得行，这江山，必与圣上齐寿万年。臣等愿效死力！”
在满堂跪拜声中，容珩却静如深潭。他的脑海中闪过姜茯谣听闻此事时可能会有的表情，那股柔和却坚韧的不屈一向最能触动他。
辞别大殿后，容珩回到王府时，已是深夜。他推开屋门，烛光映射出姜茯谣轻倚在书案旁的身影。见他进来，她抬眼一望，便察觉到他眉间的疲惫与沉郁。
“怎么了？”她放下手中医书，侧头看他，一双眸子澄澈如清泉，“今日朝堂可是有何异事？”
容珩迟疑了一瞬，旋即将朝堂提议娓娓道来。他说得很平静，不带一丝揣测，却在心底蓄着一抹不安，怕她因他的转述而误会了什么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姜茯谣听到一半便突然站起身来，眉宇间的冷肃如初冬寒霜。
“他们竟想让旱灾发展到百姓无法忍受的地步，这才反咬一口甩锅三皇子？”姜茯谣步履匆匆地绕过案桌，双手攀上容珩的袖口，语气因愤怒而有所颤抖，“王爷，当真要以百姓的性命为这算盘的砝码？”
容珩沉默了片刻，轻声回应，“谣谣，圣旨之议，不好逆驳你身为王妃，牵涉其中，万不要贸然出头。”
姜茯谣猛地抽出手，语调陡然冷下几分，“没有百姓的安稳，何谈江山社稷？没有他们甘愿托付的信任，这皇室又凭什么稳坐基业？王爷，这样的计谋，难道还是正道？”
她目光灼灼，不知何时已经含上一层水雾。那是愤怒亦是深情的光，她既气朝廷冷漠又怕容珩屈于阴谋，于自己怨愤中塌陷。
容珩喉间微动，伸手将她拢入怀中，像哄孩童般轻抚着她脊背，“谣谣，我明白我都明白。”
那安抚的动作里更多的是满溢的歉意。他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，“不过，刚刚是我说得不够明白。今日进宫，我提出了另一对策。
”他放慢语速，缓缓道，“既不能静等百姓受害，我已请求父皇由地方官府暗中储备粮食、水源，先供周边村庄燃眉之急。事后若有人逃离云城，亦可分流一部分救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