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山谷地里的空气好像冻住了。
不是天气冷——虽然确实冷,呵气成冰——是那种绝望的气氛,沉甸甸的,压在每个人胸口,让人喘不过气。
营地里篝火烧得不旺,柴湿,烟大,熏得人眼睛疼。
士兵们围在火边,裹着所有能裹的东西,毯子、破布、甚至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。
没人说话,只是盯着火苗,眼神空洞。
中军帐里,几个统帅还在。
但气氛和几个月前不一样了。
那时候他们坐在帐篷里,喝着酒,指着地图,谈笑间决定几百万人的生死。
现在,帐里没酒,只有冷掉的肉汤,油花凝在白沫上。
每个人都瘦了,眼窝陷下去,颧骨凸出来,脸上蒙着一层灰败的气色。
阿古纳的肚子小了一圈,锦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。
沙汗沙脸颊上的刀疤更显眼了,像条蜈蚣趴在皮包骨的脸上。
罗马统帅依旧坐得笔直,但握杯子的手在微微发抖——不是怕,是饿的。
萨巴统帅不停地舔嘴唇,嘴唇干裂,渗着血丝。
帐帘掀开,一个传令兵拖着步子进来,铠甲上全是冰碴。
他单膝跪地,头低着,声音哑得厉害:
“报……我军已冲锋第十八次,无功而返。”
阿古纳猛地站起来,凳子腿刮过地面,刺耳的一声响:“愣着干什么?!让他们继续冲啊!不冲出去,难道要都死在这儿吗?!”
传令兵没抬头,肩膀缩了缩:“出……出不去了。敌军堵死了道路,我军骑兵……骑兵无法通行。”
沙汗沙一掌拍在案上,陶碗跳起来,汤洒了一滩:“法克!为什么不早点冲出去?!早干什么去了?!”
“一开始……”传令兵声音更低了,“一开始敌军只有二十万骑兵,我军骑兵半数都去追了……只是一直无法消灭。
“敌军步兵困守山上,断了粮草,已经是必死之局……可突然就出现几十万骑兵,给我军打了个措手不及。”
他顿了顿,咽了口唾沫:“那韩星河……复活了战象,一百多头尸象堵在山口,把我军骑兵都堵死了。然后道路就被石块封死……根本没机会跑啊。”
帐里安静了。
只有风声从帐帘缝隙钻进来,呜呜地响,像鬼哭。
阿古纳强行扯出个笑,脸上的肉僵硬地堆起来:“稳……稳住!我百乘大军一定会来支援的!已经在路上了!”
沙汗沙转过头,盯着他,眼睛红得像要滴血:“支援?你百乘的援军在哪?一个月前就说在路上了,到了吗?啊?!”
“指望百乘的军队,我宁愿死在这里!”
罗马统帅缓缓开口,声音还算平静,但每个字都沉:“粮草已经有半个月没有送来了。冲不出去,这几百万人……就废了。”
萨巴统帅舔了舔嘴唇,小心翼翼地说:“我军还有近五百万之数……或许可以考虑翻越两侧雪山?”
“你疯了吗?!”沙汗沙猛地扭头。
“上了雪山,引发雪崩,不是一样的死?!”
阿古纳又开始转圈,步子又急又乱:“不能停!要昼夜进攻!否则我们计划可就废了!六国联合,竟然打不过一个南越……传出去还有何颜面见人!”
没人接话。
颜面?现在谁还顾得上颜面。
活着出去才是真的。
帐外传来隐约的吵嚷声,越来越大。
沙汗沙皱眉,掀开帐帘往外看——营地里,几群士兵围在一起,推搡着,叫骂着。
听不清骂什么,但能看见有人挥拳头了。
“又打起来了。”他放下帘子,声音疲惫。
这几天,这种事越来越多。
军官管不了——军官自己也饿,也冷,也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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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谷前方,是另一番景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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