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李青霄来说,市舶堂婆罗洲分堂的确不算什么,尤其是他刚从南洋真正的权力中心社稷宫而来,就显得更是如此。
他当然能以平常心看待。
可对于林非真来说,这里却是有些过于安静了,甚至有些阴森,气氛庄严凝重得吓人。
林非真拿着自己的行李,来到接待室,照例登记,同时他也看到了上一个登记之人的名字——李青霄。
趁着守门灵官跟人事司确认的空隙,林非真朝门后的林荫大道望去,有一人独行,看背影十分年轻,没穿鹤氅,而是穿了一身白衣,也没带行李,就这么空着手,行走之间颇有点龙行虎步的意思。
林非真下意识地看了眼放在脚边的行李,里面除了一些书本,主要就是换洗的衣物。那是母亲为他特意准备的。
母亲说,你是我们家第一个吃公家饭的人,在大城市混,理应体面一点。
母亲也知道,儿子顺利进了市舶堂婆罗洲分堂是了不得的造化,分堂的道士去道宫挑人,自己儿子是唯一的平民出身,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平民,自家孩子能考上道宫,又顺利地进了市舶堂婆罗洲分堂工作,是破天荒的大事,甚至已经传遍了十里八乡。
为了让儿子能体面报到,母亲特意取出多年的积蓄,让他购置一身新的行头。林非真买了一身深蓝色的道袍——道门崇尚黑色,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穿什么,但新人还是不要贸然使用黑色为好,免得抢了上司的风头,深蓝颜色就刚刚好。
当然,像刚才那位直接一身白衣,同样扎眼,在林非真看来,有点特立独行乃至狂妄嚣张了。
不过林非真没舍得买云履——反正道袍的下摆比较长,一般看不出鞋子的新旧,先对付着也没问题。等他开始挣钱再买也不迟。
“好了,请进吧,人事司在一楼。”灵官的话打断了林非真的思绪。
林非真回过神来,左手拿过箓牒和介绍信,右手提着行李,走进了大门。
他一路上东张西望,近距离打量着这个大院,来往的行人,个个气宇轩昂——他们不归道府管,堂里自成体系,有属于自己的医疗、教育、保卫、司法机构,甚至还有直属的武装力量,仿佛一个独立王国。
市舶堂的人离开市舶堂的辖区时,便称之为“去地方上”,满是优越感。
事实上,市舶堂俨然是一个国中之国,其国土面积就是航线和商路周边区域,以及市舶堂成员聚居区,国民就是市舶堂成员及其家属,而这些“国民”全部由道士、灵官、黑衣人、道童、道民组成。
市舶堂敢于这么做,当然是有底气的,他们拥有一套独立体系,从教育到各种供应,包括通信、神力、灵官等等,从出生到老死,全部独立于地方道府之外,自成一家,而且在水平上也要远超地方道府,所以市舶堂看待地方道府总有一种优越感,言必称“地方”如何如何。
这也使得市舶堂成为人数最多的道堂,天罡堂都不能与之相比。
道门当然知道这一点,可是市舶堂承担了交通运输的重要职责,紧急时刻,物资和军队要靠海运,航路遍布天下各处,为了避免地方影响,就要提高其独立程度,保证交通不受地方干预,防止地方主义。
同时,道门为了防止市舶堂真变成独立王国,这些年来也不遗余力地往里面掺沙子,并把一些人调离市舶堂,归入地方道府,所以林非真这种没有背景的平民才能顺利入职市舶堂。
林非真一路观察着,走进了三层的主体建筑,一个一个门牌看过去,终于找到了人事司的大签押房,门是敞开的,里面摆了好些桌子,都是两张桌子凑一对,堆满了各种卷宗,工作人员以女道士为主,基本看不见男道士。
一个正在嗑瓜子的女道士看了林非真一眼,问道:“你找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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