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氏吓了一跳。
抬头,就看她那柔弱的女儿,眼底杀气腾腾,一副仿佛能当场扑上来将她撕成碎片的模样。
“屏姐儿……”姜氏音调本能的发虚。
宣屏意识到自己失态。
她强行压下烦躁的情绪,找补:“那些旧账翻来作甚?若是传到祖父祖母他们耳朵里,这笔旧账翻得清吗?”
姜氏心知肚明,那场九死一生的劫难,纯粹是她自己作出来的。
虽然,她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委屈,可是除了宣杨,所有人都认为她自作自受。
姜氏咬住嘴唇,默默垂泪。
宣屏把话题再硬拉回来:“这几个月,您频繁做噩梦,说父亲在地底下不安生。他为什么不安生?您一定知道些什么的,对不对?”
她坐到床边,抓着姜氏肩膀,强迫与之对视。
姜氏泪流满面,目光闪躲:“你别问了。”
宣屏已然有所笃定。
她突然暴躁起来,起身,将身后桌上的一套茶具扫落在地:“我父亲死于非命,你装聋作哑,我和大哥差点被她害死,你还是只想明哲保身,既如此,你嫁人做什么?生孩子做什么?”
宣屏前所未有的失态,冲着姜氏怒吼质问:“我父亲是你嫁入高门的垫脚石,我们就是你用来固宠的工具,对不对?”
姜氏用了一辈子的遮羞布,有朝一日被亲生女儿当面撕开。
“你怎么能这样想我?是我不想作为吗?”她无地自容,又不能承认,只一副绝望伤心的模样,捂着脸:“你不是我,如何知道我高嫁的苦楚?我倒是想替你父亲讨公道,也想护着你们兄妹,可我拿什么护?”
她越说越伤心,反而真情实感的把自己说委屈了:“这些年里,要不是我装聋作哑,委曲求全,怕是咱们母子三个早就都去给你父亲陪葬了。你居然还怨我?我…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”
宣屏被她哭得心烦又暴躁。
“你别哭了!”她怒喝。
姜氏再度被她吼住,哭声哽住,泪眼婆娑,怯怯的抬头。
“你若是不能保下我,真叫我被送去庄子或者家庙自生自灭,一会儿我就死在你面前。”宣屏表情狠厉决绝:“我说到做到,你知道的。”
姜氏看她这副疯癫模样,彻底被吓住。
她想到之前,宣屏在跨院那边要撞死时的狠劲儿,不由打了个寒颤。
宣屏唇角泛起冷笑:“我大哥早就对你失望至极,你以为他会管你?别做梦了!但凡他对你还抱有一丝希望,明知道咱们在这府里过的是寄人篱下的日子,他早接你过去孝敬了。”
姜氏嘴唇蠕动,不想承认这个事实。
宣屏抢先打破她的自欺欺人:“别说什么于理不合,我大哥是什么人,但凡他想做的事,就总有办法可想。”
这一番话,将姜氏未来的指望,打击得七零八落。
她有些茫然,片刻,又嚎啕起来:“那你要我怎么办?”
“当然是……”宣屏将她硬从床上扯下来,押着她梳妆,又在她耳边蛊惑,“去找祖母替我求情了。”
趁着两位太医都在,就算姜氏是口说无凭,她亲口指证国公夫人谋杀宣杨,国公夫人至少会惹一身腥。
老太太维持体面多年的口碑,必然全面崩塌。
她若被逼到绝境,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!
宣屏已然癫狂,姜氏最是个审时度势之人,任由她摆布。
母女俩都整理了一遍妆容,浑浑噩噩的姜氏就被宣屏带着又去了跨院。
彼时,已经临近傍晚。
冬日里,天黑得早,那屋子朝向不是很好,屋里早早点了灯。
“恕下官直言,国公爷年纪大了,经此一遭,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。”张院判陪着国公夫人自内室出来,边走边说,“只是偏瘫,左半边身子不灵活了,不耽误右手活动。待到国公爷病情稳定,府上可以寻个擅针灸推拿之术的大夫,帮着调理,兴许还能有所起色。”
看到跟着姜氏进来的宣屏,张院判神色难掩复杂。
他这话,当然是捡着好听的说。
事实上,老头子能侥幸留下这条命,就该感谢漫天神佛。
他都这把年纪了,偏瘫也别指望能治好,能多熬一天就赚一天。
姜氏惊闻噩耗,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。
她哭哭啼啼立刻跪下去:“母亲,是我没教好孩子,可屏姐儿她真的就只是无心之失。就当是为老爷子祈福,求您网开一面,我……我愿意和她一起受罚。”
-->>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