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娘端坐在椅子上,笑得眉眼弯弯。
钱慧兰来过许多次花圃,自然熟门熟路。她沿着青砖铺就的小径往暖棚走,路上便遇到提着一竹篓花枝的张汉。
钱慧兰素来没有架子,看到张汉提着竹篓迎面走过来,便笑着问,“这是今日雅集要用的花枝吗?开得正好。”
张汉听到有人夸花长得好,自然十分高兴。“这些都是寻常的,等暖房里那几盆芍药开了,姑娘过来看,那才是真的好呢!”
从万花会上的牡丹园,到送给先太子妃的金山茶和玉盏石榴,再到后面的双色山茶,哪一样拿出来不让人惊艳,只不知张汉口中的芍药到底会好看到何种程度?
钱慧兰一路走一路和张汉说着话,脚步轻快地绕过栽满水仙的花畦。
畦里的水仙开得正好,素白花瓣托着鹅黄蕊,香气清冽,她忍不住弯腰摘了片落在叶上的花瓣,放在鼻尖轻嗅,才快步掀开花棚的棉帘。
棉帘刚掀开,便见姜梨蹲在花架前,修剪一盆山茶的侧枝。
那枝山茶开得饱满,粉白花瓣边缘覆着层细白,像落了层薄雪。田菱则坐在旁边的小凳上,手里捧着个竹篮,正把剪下来的花枝小心放进竹篮,见钱慧兰进来,她笑着招呼,“钱姑娘来啦!”
姜梨直起身,手里捏着那枝刚剪下的山茶,笑着打趣道:“慧兰姐姐,今日你来晚了些,一会要认罚。”
“一会我自饮三杯认罚。”钱慧兰目光落在姜梨手中的花枝上,“原谅我眼拙,妹妹手里这支山茶不知是什么名品,我还从来没有见过。”
“这叫雪顶含翠,也是我将两种山茶嫁接培育的。”姜梨笑着把花枝递给钱慧兰细看,“母本是用的玉露山茶,花瓣素白,性子偏娇;父本是朱砂盏,耐寒,根系也壮。”
有了前世的经验,如今种起花来驾轻就熟。而如今的花行想要有这样的接花芽技艺,起码要在五年之后才能做到。
钱慧兰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,感叹道:“妹妹,你真是太有天赋了,你这些花若说是平阳第二,我看就没有人敢说他种的花是平阳第一了。”
姜梨抿唇微笑。
这世上哪有什么天赋,完全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。为了接好花芽,她的手不知被刀子割破了多少口子,最深的一道,食指上半块肉都被削了下来。
那双伤痕累累的手,最终让花圃跻身平阳花行前列,垄断了平阳半个花市。
“妹妹,”钱慧兰思维跳脱,已经从花上跳到今日雅集内容上,“王夫人有没有说这次雅集要吟诗作画?我这人最怕动脑子,若是让我作诗,那真是要我的命。”
田菱见她说的夸张,噗嗤笑出声来。
“田娘子,我说的当真是实话。”钱慧兰苦着脸,一本正经道:“你不信问问姜妹妹,打小我便对吟诗作画不感兴趣。”
姜梨笑着道:“慧兰姐姐便不用谦虚了,谁不知道你打小跟着伯父伯母走南闯北,见多识广,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?随便拿一样出手,也比我们强。”
钱慧兰可怜巴巴道:“妹妹,你也打趣我?上次我娘让我跟着夫子学作诗,我对着月亮憋了半个时辰,就写出‘月亮圆又亮’五个字,夫子气得跺脚,让女子无才便是德,我日后定然德高望重。”
姜梨忍着笑,“雅集本就为了图个热闹舒心,又不是朝堂考较学问,我和姐姐一样,也不喜欢那些伤脑筋的。王夫人说了,这次雅集就是插插花,做做茶点,只是让大家聚在一起图个乐子。”
钱慧兰一听,拍着胸口笑道:“若是如此,我便放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