炭窑前的空地上,气氛凝固得如同冬日里的冰。
数十双眼睛,混杂着敌意、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,全都聚焦在李琼身上。
刘老头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,紧绷得像一块风干的牛皮,他手中的木杖深深地戳在泥地里,仿佛要将李琼那番狂言也一并戳穿。
“黄口小儿,大言不惭!”
刘老头身旁,那个在寨门口拦住他们的黑脸汉子,终于按捺不住,怒声喝道。
他叫刘三,是刘老头的关门弟子,也是这群工匠里脾气最火爆的一个。
“我师父烧了一辈子炭,连张家老太爷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刘师傅。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将军,也敢在这里对我们刘家的手艺指手画脚?真当自己是天神下凡了?”
“刘三,住口。”刘老头开口了,声音不大,却让刘三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。
他死死盯着李琼,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匠人被触及灵魂的怒火与不甘。
“李将军,我刘家三百年的手艺,不是靠嘴皮子吹出来的。你要赌,可以。但这窑这木,都是我们吃饭的家伙。”
“你要是弄坏了,别说一万两,十万两也赔不起我们这些人的活路。”
“刘师傅放心。”李琼神色自若,仿佛没看到周围那些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神。
“我若败了,不但银票奉上,我这条命,也任由各位处置。如何?”
此话一出,连刘老头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他没想到李琼竟然会下这么重的赌注。
这已经不是赌气,这是在赌命。
他看着李琼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,那里面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。
“好!”刘老头一字一顿,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你要赌,老夫就陪你赌上这辈子的名声,你要什么说!”
“很简单。”李琼走到那座闲置的炭窑前,用手敲了敲冰冷的窑壁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“这座窑我要改造一下。”
“改造?”刘老头眉头一皱,他身后的工匠们更是哗然一片。
“一座窑的好坏,从砌第一块砖起就定了性。你想怎么改?”
“刘师傅的窑,讲究的是一个焖字,用厚实的窑壁锁住热量,让木头在高温里慢慢脱胎换骨。”
李琼的手指在窑身上滑动,仿佛在抚摸一件艺术品。
“但这个焖太慢,也太被动。我要的是一个控字。”
“控?”这个字,让刘老头有些发懵。
“对,控制。”李琼转身,目光扫过众人。
“控制进气,控制出烟,控制窑内每一寸的温度。,要这火听我的话。”
他不再多做解释,直接开始发号施令:“周平,巴特尔,去那边,把那些黏土给我和匀了,多加稻草,要加到用手捏不开的程度。”
周平和巴特尔对视一眼,没有丝毫犹豫。
一个是大内高手级别的亲卫,一个是草原部落的王子、如今的督查队队长。
两人二话不说,脱了外衣,卷起袖子,就真的跑到泥坑边,开始跟泥巴较劲。
这一幕,让所有工匠都看傻了眼。
他们想象过李琼会如何威逼利诱,却从没想过,他会让自己手下那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煞星,像个小工一样去和泥。
巴特尔一边费力地踩着黏土,一边压低声音对旁边面无表情的周平抱怨:“我长这么大,摔跤赢过三百个勇士,弯弓射下过天上的雄鹰,今天居然要跟一堆泥巴过不去。”
“周平,你说,这泥巴要是知道我是谁,会不会自己软下来?”
周平眼皮都没抬一下,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:“不会。”
“没劲。”巴特尔撇撇嘴,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慢。
他知道,将军这么做,一定有他的道理。
李琼没理会那边的活宝二人组,他转向那些依旧充满敌意的工匠:“各位师傅,劳烦,把那边的松木,都给我劈成手臂粗细,一尺长短。长短粗细,务必均匀。”
工匠们你看我,我看你,没人动弹。
刘三更是把斧头往地上一扔,双臂抱在胸前,冷笑道:“李将军,我们是烧炭的,不是给你当苦力的。你要赌,自己动手。”
李琼也不生气,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。“刘师傅,这也是赌约的一部分。我只负责烧,你们负责提供材料。”
”如果因为你们的耽搁,导致我输了,那这赌约,可就算不得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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