浙江路桥的爆炸声还在耳边回荡,李长顺已经汇入了一股溃退的人流。
从各个阵地撤下来的士兵们,如同无数溪流汇成江河,在闸北的街道上形成了一股绝望的洪流。
起初还有军官试图维持秩序,一个少校站在废墟上声嘶力竭地喊叫:“保持队形!不要挤!交替掩护撤退!”但他的声音很快被嘈杂的人声淹没。
几个士兵粗暴地推开他,继续向前涌动。
少校呆立片刻,终于也融入人流,失去了踪影。
李长顺被人群推着向前,很快与战友冲散,感觉自己就像洪水中的一片落叶,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方向。
他的军装早已被汗水浸透,与其他人挤在一起,散发出浓烈的酸臭和血腥味。
鞋!老子的鞋!”一个士兵突然惨叫。
他的草鞋被泥泞吞噬,光脚踩在碎玻璃和瓦砾上,顿时鲜血淋漓。
但没有人停下脚步,他很快被人流淹没。
道路越来越拥挤。
不仅是士兵,还有许多平民也混在撤退的队伍中。
老人拄着拐杖蹒跚前行,妇女抱着啼哭的婴儿,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年轻人,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迷茫。
“让开!让当兵的先走!”一个军官试图开辟通道,但毫无作用。
人群已经失去了理智,只剩下求生的本能。
突然,远处传来一阵骚动。
“鬼子骑兵!”有人尖叫道。
恐慌如瘟疫般迅速蔓延。
人群开始疯狂向前涌去,许多人被推倒在地,瞬间就被无数只脚踩过。
惨叫声,哭喊声,咒骂声混杂在一起,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。
李长顺拼命稳住身形,举目望去。只见一队日军骑兵正从侧翼杀来,大约二十多骑,马刀在昏黄的阳光下闪着寒光。
他们显然很擅长这种追杀,并不急于冲入人群,而是像牧羊人驱赶羊群般,不断制造恐慌和混乱。
“散开!找掩体!”李长顺声嘶力竭地大喊,但他的声音在喧嚣中微不足道。
日军骑兵开始加速,马刀挥舞处,血花飞溅。
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被马刀劈中后背,母子双双倒地。
一个老人试图用拐杖抵挡,连人带杖被战马撞飞。
混乱中,李长顺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:几个川军士兵突然从人群中冲出,他们脚穿草鞋,手持大刀,主动迎向骑兵。
“龟儿子!晓得川军大刀队的厉害否!”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川军老兵嘶吼着,一刀砍断马腿。
日军骑兵摔落在地,立即被其他川军士兵乱刀砍死。
更多的川军士兵加入战斗,他们组成简陋的防御阵型,用血肉之躯阻挡骑兵的冲击。
虽然不断有人倒下,但竟然暂时阻滞了日军的追杀。
“快走!趁现在!”李长顺拉起身边一个吓呆的年轻士兵,趁机向前冲去。
转过一个街角,景象更加凄惨。
这里显然刚刚经历过空袭,几辆被炸毁的辎重车还在燃烧,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路旁。
一些士兵正在抢夺车上的物资,为了一袋米甚至大打出手。
“军需官呢?分发弹药啊!”一个军官试图维持秩序,但很快被愤怒的士兵推开。
李长顺注意到地上散落着许多文件,俯身捡起一张,发现是师部的作战命令。
显然,某个指挥部在匆忙撤退中丢失了机密文件。
他心中一沉,这意味着指挥系统已经彻底混乱。
继续前行,路旁出现了一群粤军士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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