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无道闭目颔首：“让我成为他。”
——霎时间，天旋地转。
剧痛最先从四肢百骸炸开。
谢无道猛然睁眼，发现自己被冰冷的锁链禁锢在悬崖之上，凛冽的山风如刀割过肌肤。
而下一秒，阴影笼罩——巨鹰的利爪撕开他的胸膛，尖锐的喙狠狠刺入内脏。
“呃——！”
他的惨叫卡在喉咙里，化作破碎的喘息。
鲜血涌上口腔，铁锈味弥漫。
谢无道在剧痛中忽然明白了普罗米修斯的眼神——那不是坚忍，而是一种轻蔑。
宙斯可以折磨他的肉体，却永远无法让他屈服。
谢无道从亚伯罕编织的梦境中猛然惊醒，胸腔残留的幻痛让他剧烈喘息。
亚伯罕指尖的蓝光黯淡下去，沈昀在他面前，眉头紧锁。
“怎么样？”沈昀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，“找到办法了吗？”
谢无道没有立刻回答，他撑着身体坐起，目光越过沈昀和亚伯罕，再次投向悬崖上那个承受永恒折磨的身影。
鹰隼又一次俯冲，精准地撕扯，普罗米修斯的身体绷紧如弓弦，却只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。
“我明白了……”谢无道的声音沙哑，眼神却发亮，“宙斯的惩罚，其力量源泉不仅在于痛苦本身，更在于它的‘定义’。”
“定义？”
“对，所谓‘神罚’，宙斯将这份痛苦定义为惩罚，普罗米修斯承受它，无论多么痛苦，只要他不屈服，这份痛苦就坐实了惩罚的正当性。”
玩家们疑惑地看着他。
谢无道梳理了一下思路，思绪愈发清晰起来：“痛苦越深，持续越久……宙斯的惩罚之所以成立，是因为它被定义为惩罚，并且执行。”
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普罗米修斯的伟大之处，就在于他从未在精神上承认这是惩罚，他承受痛苦，但他不认为自己有错……然而，只要他还在承受这被定义为惩罚的痛苦，宙斯的目的——展示神威，震慑众生——就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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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句话说完，连普罗米修斯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，定定地望着谢无道。
谢无道笑了：“正如我再代入到他的视角后，我也会恐惧。”
“所以？”陆叙白若有所思，“你的意思是，要打破这个循环，必须改变这个‘定义’？”
“没错。”谢无道笑着站起身，走向普罗米修斯，“我明白这一局我们该怎么赢了。”
“不是对抗痛苦本身，那只会陷入宙斯力量的泥潭，也不是简单地让他脱离痛苦，那可能意味着屈服或死亡……我们要做的是，让这份痛苦——不再是神罚。”
他转过身，看向玩家们，目光灼灼：“普罗米修斯盗火，是为了人类，这份痛苦，本应是为了人类而承受的，宙斯扭曲了它的意义，将其变成了对英雄的折磨与威慑，我们要做的，是将这份痛苦的意义——还给人类。”
“怎么还？”祝悬追问，声音里压抑着激动。
“分担？还是转移？”陆叙白猜测道。
谢无道微笑道：“不，宙斯真正的高明之处，是将惩罚孤立化、神化，我们要将其人化、群体化。”
他指向悬崖下的村落，说道：“亚伯罕，你编织一个覆盖这里所有人的梦境，传递普罗米修斯的痛苦和他的理念，修改一个定义，普罗米修斯身上的伤口不是‘神罚’，而是‘勋章’——是为人类牺牲的伟大的、光荣的勋章。”
玩家们对视着，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。
谢无道转头对他们一笑：“然后，我们所有人都能活，我带你们离开这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