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夫人嗔怪道:“因为我们穆家与皇上才是一体的呀。靖阳王权势再大,论其亲疏,又怎能够越得过我们穆家抚养天子多年的功劳?
“朝上的事情,你父亲理当多加照看着。”
说到这里,她一手揽着他们一个:“走吧,母亲早早就为你们熏好了房间,赶紧歇息去!”
后宅里温馨安宁,穆昶步出院门之后的脚步却是又快又沉。
跟随在身边二十年有余的幕僚卢照已经等候在外书房里了。
卢照先迎上来。“继褚家大公子死后,褚家那边来了个护卫送信,言明要当面呈交给太傅,如今人在外院。”
穆昶停在帘栊下:“把他带进来。”
卢照挥手,人很快就进来了。
一身湿漉漉的,怀里贴身存放的一封信却完好无损。
“奉我家大人之令,此信交于太傅大人!”
穆昶接过,反复看了两眼。问他道:“你家大人呢?”
“大人如今尚在府中。二老爷三老爷已经按吩咐前去办事了。”
穆昶把信折了,对着雨幕看了片刻,说道:“你先到外院稍坐片刻,吃杯茶暖暖身子。”
门下管家主动步入,前来带护卫下去。
脚步声离去之后,卢照上前:“按照太傅的吩咐,傍晚前已经凭皇上旨意跟禁军指挥使打过了招呼,以维护皇城秩序为名,随时可以凭太傅大人的手令调出百名侍卫。
“大人,要行动吗?”
穆昶看了他一眼,拢住身上的袍子,却反而缓步走到书案后坐下来,顺手拾起了桌上的书卷:“你说大皇子究竟有没有可能还活着?”
卢照默了下:“当年那么多侍卫下水追踪大皇子踪迹,都不曾有结果,窃以为凶多吉少。”
穆昶翻一页书,目光落在纸面上,既不认可也没反对。
直到面前灯花爆响,他才移开目光:“你让褚家的护卫带话回去,等派出去的人把人引出来了,就即刻来告诉我。我即刻调人去接应。”
卢照称是,退下去。
穆昶把目光又收回来,重新拿起了案上的书。
雨声把马蹄声掩去了一大半。
护卫带着穆昶的话回到褚家,褚瑛便把褚瑞派回来的人传进来,细细嘱咐了几句之后,又打发出去。
最后他穿上木屐,拿上笠帽,走向前门。
半路他回头看了一眼,又回到正院,推开房门,朝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夫人走去。
尚且还不知道“褚昕”死讯的褚夫人要起来,被他按下:“睡吧。”
褚夫人惊疑地望着他:“你要去哪儿?”
“出去办点事。”褚瑛起身,“你嫁入我褚家多年,也没睡过几个好觉,今夜我不吵你,你好好歇。”
他转身走出门去,把笠帽戴上,跨进了雨幕里。
……
褚昕这边需要善后,晏北不放心全部交给侍卫,决定与蒋绍亲自带队。
月棠早前让魏章放出假消息之后,就又让侍卫分别去褚家穆家外边盯梢,也不知道会不会拿到线索,二人便在衙门外分别。
月棠回头看了看身后二十来个侍卫,随后将剑提在手里,驰马上了街头。
汴京入秋以后一般雨水就少了,这场雨下得不大,但持续了两三日,却颇为罕见。
此时整座京城都笼罩在夜雨之中,远处水雾弥漫,各处屋宅角楼上的灯光糊成了一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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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处能够看清楚的也很有限。
月棠拽着马缰走了两条街,忽然勒马掉头:“回衙门去!”
离他最近的侍卫道:“莫非郡主还有吩咐?”
“衙门里比这安全!待到天亮再回去!”
月棠朝魏章挥手。魏章点头,旋即跑快几步,在前探路。
褚瑛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能放弃,接下来的手段不可能温和。
已经是遭过一次暗算的人了,这一趟夜路既不是非走不可,那她没有必要冒险。
一只飞鸟从头顶掠过。扑腾的翅膀发出极为突兀的声音。
接着前方的魏章突然勒住马缰:“什么人?!”
月棠双目紧盯着前方趴伏在地下的人影,挥手让身后侍卫上前。
那是个身上带血的受伤男子,手里拿着个包袱,面对魏章的呵斥,还有迅速围上去的侍卫,颤抖地抱着包袱缩成了一团。
月棠坐在马上,剑尖挑起他的下巴,只见这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,但他的膝盖与手掌上皆有破损,已经露出了血迹。
“倒是会做戏!”她冷笑,随后看了一眼四周,把剑收回,“留两个人把他押起来,带回衙门里去!”
“夫人饶命!草民,草民是良民,是良民!……”
“把他嘴堵上!”
月棠二话不说下令,带着人继续前行。
此人一副鬼鬼祟祟出远门的打扮,说的还是一口正宗汴京话,却说自己是良民?
当下节骨眼上出现这样的人,怎么可能没鬼!再说大半夜林中飞鸟都被惊动了,暗中十有八九有埋伏,从速撤离才最为稳妥。
折回原路并没有花上多长时间,先前送晏北出去的官员甚至还没来得及离去。
月棠下马,“李大人还没走?”
门下官吏掏出来一个荷包:“护城河畔突发事故,刚才突然有人前来报案,还拿了这个过来,在下正要调集人马前去查看。”
月棠闻言看向荷包上的血迹:“是什么东西?”
“是一枚扳指。”
这李大人已经把扳指拿了出来。“来人说是在现场捡到的。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凡物,且那边好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杀,在下不能耽搁了!”
说完他抱了抱拳,便要即刻带领已经集合在阶下的十几个衙役离去。
月棠望着这枚扳指,突然喝道:“慢着!”
她脸色异样地抬头:“我随你一起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