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皇帝龙辇远去，公主府门前看热闹的百姓也被驱散。
魏叔玉朝李承乾做个手势：“太子哥，请吧，好戏才刚刚开场。”
李承乾摇头苦笑：“妹夫啊妹夫，每次都要玩得心惊肉跳吗？方才我真怕父皇一怒之下……”
“放心，父皇是明君，看在长乐的面子上也不会发怒。”
魏叔玉揽着李承乾的肩膀往府内走，“走，今年秋天就要东征，”
二人步入公主府宴会厅，里面气氛与门外的肃杀截然不同。
大厅被重新布置过，不像寻常宴会那样设满案几席地而坐。反而摆上一张巨大的长方形实木桌，桌上铺着详细的舆图、账册、算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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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十名年轻勋贵子弟围坐桌旁，或交头接耳、或拨弄算盘，或对着舆图指指点点。虽然桌上也摆着美酒佳肴，但显然无人专注于吃喝。
见魏叔玉和李承乾进来，众人纷纷起身行礼：
“见过太子殿下，见过玉哥儿！”
“都坐，不必多礼。”魏叔玉走到主位，双手下压，“刚才门口一点小插曲，已经解决了。咱们时间紧迫，直接进入正题。”
他走到巨幅舆图前，拿起一根细棍：“诸位兄弟，东征高句丽已成定局。大军未动，粮草先行。
朝廷府库的情况，叔玉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。支撑大规模、长时间的远征，所耗费的钱粮无数。所以我等有必要，为陛下和朝廷尽一份力量。”
说完点点舆图上几个被特别标记的区域：
“过去两年，借着开拓商路、经营封地的由头，咱们各家分别在漠北、西域、北庭、吐谷浑故地（吐州）、铁勒故地（浑州），甚至更远的里海周边，建立据点，收购、囤积了大量物资。
主要是皮毛（用于制作冬衣、帐篷、鞍具）、白叠子、肉干、奶制品、药材，以及战马所需的精料豆粕。”
房遗爱接口道：“玉哥儿说得没错。我房家主要经营陇右至西域一线，囤积的肉干、奶酪最多。
据可靠消息，兵部已经在暗中询价。但给出的价格，比长安的肉干要低个一两成。若算上长途运输损耗和仓储费用，利润有些低啊。”
尉迟宝林粗声粗气道：“尉迟家在漠北和浑州收的皮毛，情况也差不多。朝廷出的价格也比市场低两成，卖倒是能卖，不知玉哥儿有何高见？”
李佑敲了敲桌子：“所以玉哥才把大家召集起来。咱们单独一家，跟朝廷讨价还价，底气不足，也容易被打压。但如果我们联合起来呢？”
魏叔玉赞许地看了李佑一眼，接着道：“不错！联合！我们今天要做的，就是成立一个‘东征物资联合会’。”
“联合会？”众人好奇。
“对。”
魏叔玉目光炯炯，“第一，统一各家手中同类物资的品级、标准，定出明确的质量规范。
第二，根据成本、合理利润，以及咱们为朝廷‘主动平抑物价’的功劳…”
魏叔玉笑着继续道：
“共同议定个‘建议供应价’。这个价格会比市价低，同时保证各家有合理的利润。
第三，统一对接朝廷采买部门，由联合会出面谈判、签订契约、协调运输交付。各家根据出货比例分享利润，并共担风险。”
杜荷若有所思：
“如此一来，朝廷面对的不是分散的几十家商人，而是一个统一的组织。
价格透明，质量有保证；供应稳定，朝廷省心省力。而我们也避免恶性竞争，保证利润的同时，还能以‘为国分忧’的名义，赚取名声和政治资本。”
柴哲威兴奋道：
“妙啊！而且咱们这个‘联合会’，不止可以做东征这一单生意。
日后朝廷但凡有大宗采买，或者边军常年补给，我们都可以以此模式参与！
相当于…咱们这群人，拿到朝廷部分后勤供应的‘特许经营权’！”
此言一出，满座皆惊，随即眼中都燃起灼热的光芒。
李承乾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，又暗自心惊。妹夫的眼光和手段，果然远超常人。
这已不是简单的经商牟利，而是不动声色整合勋贵集团的经济力量，并将其与国策深度绑定。
魏叔玉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，沉声道：“但是，此事有几个关键。
第一，必须绝对保密，至少在与朝廷正式达成协议前，不能泄露联合会的存在。
否则必有投机者搅局，或朝中有人非议我们‘结党营私’、‘操控国计’。”
众人凛然，纷纷点头。
“第二，利润分配必须公平公正。我们会拟定详细章程，按出资、存货、出力（如运输保障）等因素核算份额。
丑话说在前头，谁若想多吃多占、暗中捣鬼，便是与所有人为敌。踢出联合会，并且……”
魏叔玉眼神一冷，“他的家族生意，日后在咱们涉及的行当里，恐怕会寸步难行。”
在场的都是人精，明白这话的分量。联合起来的力量是巨大的，排挤的力量同样可怕。
“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。”魏叔玉语气放缓，“我们赚钱，但要赚得光明正大，赚得有底线。
供给朝廷的物资，不仅质量必须过硬，而且价格要比市场上低一到两成。
谁敢以次充好，贻误军机，那就是自寻死路！我们的目标，是让将士们穿得暖、吃得好；让朝廷用合理的价钱，买到可靠的物资。”
“玉哥儿，没说的，咱们跟你干！”
“对，立规矩吧，我们房家同意加入！”
“尉迟家也算一份！咱们享受朝廷的供养，折损些许利润又算得了什么。”
“还有我们家也参与……”
看着群情激昂的年轻勋贵们，魏叔玉与李承乾相视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