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或许总想窥探我内心的深渊,问我为何执念于那个冰冷的位置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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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我为何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。
又为何不肯放下?
甚至到死也不曾将真相坦白........
现在,我将这腐烂的、连我自己都憎恶的根茎,血淋淋地挖出来给你看。
我恨姬炎武。
我恨他那一身虚伪的皮囊!
恨他轻飘飘一句此子不祥,乃国之大患,便像丢弃秽物一样,将我逐出乾京。
从此,我活着的意义,仿佛就是为了印证他这句判词。
我的一开始,皆在不祥的阴影下枯萎。
虎毒尚不食子?
哈哈……真是世间最荒谬的笑话!
我对他最初的记忆,不是温暖的怀抱,而是他看向我时,那深不见底的、带着审视与冰冷的眼神。
我的母亲?
我甚至记不清她的眉眼。
宫人只讳莫如深地说她病故。
可我知道不是!
她是被打入冷宫,最终被活生生逼死的......
那么有谁能将她活生生逼死?
真相不言而喻,是姬炎武下的令。
而最终,那把悬在我头顶多年的利剑,还是落下了。
要杀我的,是我的生身父亲。
就连自幼抚养我、教我识字明理的外公……在最后关头,他选择的,依旧是姬家的皇权,而不是我。
凌不凡,你能明白吗?
我父皇要杀我,我外公要杀我,我的兄弟姐妹皆是要杀我.......
他们称我为孽种,孽种......
这种恨,它不像火,它像一种毒、日夜不停啃噬我五脏六腑。
它是我活下去唯一的食粮!
我拼尽所有,哪怕满手污秽,哪怕不择手段,我也要爬上那至尊之位!
我要站在龙椅前,揪着姬炎武的龙袍,看着他浑浊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问他:为什么?
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
我的母亲,她到底是怎么死的?!’”
读到这里的时候凌不凡手指已经止不住的颤抖了,那是一种无言的愤怒与怒火.......
他能从这字里行间感受到姬缨的那种恨意,那是他无法听会的,可仅仅只是看着便让人咬牙切齿.......
凌不凡压下内心的杀意,继续看了下去:“我要让所有轻贱我、抛弃我、视我为不祥的人看看,看看我这个祸患,是如何将他们踩在脚下的!
我要让那该死的预言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!
可我得到了什么?
我掘地三尺,我机关算尽,我触碰到的所谓真相,却丑陋、虚妄得让我自己都恶心作呕。
可你或许没有想到的是......
原来……原来我赖以生存的仇恨,我强撑着一口气也要活下去的执念,它所建筑的根基,竟是一片流沙,一个谎言......
或许……或许我生来就真的带着原罪,是不祥之人。
我连恨的资格,都是偷来的、是错的......
我这强撑了二十年的仇恨和尊严,在这一刻,碎得连渣都不剩.......
没想到吧?
是的,我也没想到,这一切居然都是假的,我的恨是错的,我就是他们所谓的不详.......”
看到这的凌不凡也是满脸惊愕,那些淡淡的泪痕依旧在纸张上显得触目惊心.......
他急忙继续读了下去.......
“凌不凡,你告诉我,若连恨都是错的,都是毫无意义的,那么还有什么具有意义?
连恨的资格都没有.....都没有,什么都没有了.....
可我我恨她,恨自己......
恨武缨她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啊?
恨自己为什么要苟且.....
我本想着有尊严的活着,二十年的仇恨才让我一步步走到今日,可现在他却告诉我都是假的......
我这具行尸走肉,还能凭什么活下去?
我在知道答案的时候可谓是万念俱灰.......
这世间,于我而言,从来都是冰窖,蚀骨寒冷。
直到遇见你。
在我遇上你的那一眼,其实我就知道了你我之间的命运,我能从你身上感觉到那种善意,那种想依赖的情绪,而这种情绪并非是来自我的,而是我内心的深处那一抹气息。
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,你是我宿命的另一半......
当然你确实对我很好。
只有你是不同的。
也唯你不曾弃我。
你救我于水火,明知我满身尖刺、满心算计,却依旧给了我一份不带任何条件的维护和信任。
你看着我时,眼睛里没有不祥,没有审视,只有……一种让我想哭的温暖。
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书里说的男女之情,我从未体会过,也分辨不清。
我只知道,若我这污秽不堪、被命运诅咒的生命,残存的最后一点价值还能为你做些什么,那便是我唯一的慰藉,是我自己选择的归宿。
所以我很抱歉对你做的这些,可若我不这般,又怎会放心你面对这世间的险恶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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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亲人都没办法相信的世道,只有自己强大,才能立足,至少你现在做到了。
凌不凡你或许有恨,可我连恨的资格都没有......
当初你很弱小,我若是保你,大乾必将陷入万劫不复!
我只能这般为之,身为大乾国君我得为子民着想,其实我不想杀他们任何一人,可结果姬无殇还是死了。
我想着等你强大了,到时候大乾也能走出水深火热之中,可结果很讽刺,真相让我不堪入目.......
我就是他们说的那般,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不详之人.......
我为了你,将大乾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.......
给大乾招来了灾祸......
可比起大乾......我更不想你死.......人都是自私的。
你的图纸这些我都为你做好了,舰船也全部打造完成放在江都。
火炮这些已经全部安排在了舰船上,水上作战必定所向披靡,想拿下金国双管齐下是最好的,先以人马从正面进攻吸引金国视线,再也舰船配备火炮,走水路突袭,拿下金国轻而易举。
希望你能完成自己的夙愿,到时候给大乾一条生路......
你或许疑惑那时候为什么自己会被我欺骗,其实很简单......
幻术,而且我的幻术比宁邪依厉害。
当初我先用下棋乱你心智,其实那场下棋的博弈是我输了,我利用幻术逐渐侵蚀你的意识,而你救人心切自然是不会察觉,也不会想到我会用这东西。
虽然有被识破的风险,但是至少我成功了,愿你不要恨我。
死,是我姬缨心甘情愿。
若能以此残躯,为大乾,为你尽最后一份微薄之力,我亦无憾。
当你能拿到这份信件那就说明你应该离成功不远了,我还有一事相求,希望你能答应我,那就是希望你放姬无命一条生路。
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,这是我最后的一丝体面......
就这样吧,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,就当给我这个死人最后的一丝体面。
勿念,勿悲......
信纸,终于从凌不凡剧烈颤抖的指间彻底滑落,像一只折翼的白蝶,无声地飘落在冰冷的石桌上。
他整个人僵在那里......
血液在瞬间冻僵,又在下一刻疯狂地逆流冲撞,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,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扭曲、模糊起来。
那不是悲伤。
那是一种更深、更钝、更绝望的痛楚。
像有人用生锈的钝器,在他的心口一下一下地剐蹭,不致命,却带来无边无际的凌迟般的折磨。
他好似看见那个总是挺直脊背、眼神倔强又藏着惊惶的女子,以男扮女装独自在深宫里行走,每一个投向她的眼神都像刀子。
那种看待怪胎的眼神......
或许他在无数个黑夜里,咬着唇,将那些冰冷的仇恨和委屈硬生生咽下,把它们磨成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毒药。
他竟还曾觉得她偏执,觉得她被权欲蒙蔽......
原来……原来她只是太痛了,痛到只能用恨来麻痹自己。
原来她走在一条根本没有出口的绝路上,前方等待她的,只能是粉身碎骨.......
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,他不敢去想,也不敢去猜.......
“呃……”
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仿佛濒死野兽般的呜咽,终于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。
他弓下了腰,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。
原来心真的可以痛到这种地步,像是被一只巨手攥住,狠狠捏碎,血肉模糊。
月光依旧冷冷地照着,湖面的风吹拂着那页绝笔信,纸张发出细微的撒撒声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