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什么东西?”
唐冥第二次开口。
话音不大,却让周遭鼎沸的人潮声,诡异地矮了下去,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,扼住了整个世界的喉咙。
“时感者。”
算命先生喉咙里挤出三个干涩的字。
“我的眼瞎了,但我的魂,能摸到时间的脉搏。”
他像是在解释,又像是在呓语。
“时间,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。”
“就在刚刚,河……断流了。”
“现在,又续上了。”
他伸出一只枯柴般的手,在身前的卦盘上,近乎神经质地来回抓挠,发出刺耳的“沙沙”声。
“我‘看’见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从天上压下来,把整条时间长河,冻成了冰。”
“然后……”
他的头颅猛地一转,那对灰白空洞的眼珠,死死地对准了唐冥。
“我看见了你。”
“一个无法形容的庞大轮廓,就站在冰封的河岸上。”
“你伸出手,轻轻拨动了那根凝固了整个世界的大指针。”
“于是,冰化了。”
“水……又开始流了。”
他描述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重锤,精准无比地敲击在现实的基石上。
林霜的呼吸骤然一窒。
这根本不是凡人窥探天机!
这是……一个凡人,用他的血肉之躯,用他那颗脆弱的神魂,硬生生直视了世界规则被暴力修改的全部过程!
唐冥依旧面无表情,只是安静地听着,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。
话音落下,算命先生那张布满沟壑的脸,忽然咧开一个笑。
那笑容无比扭曲,嘴角一直撕扯到了耳根,露出满口黄牙。
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,只有无穷无尽的疯狂和解脱。
“他修好了钟,让它重新走动……”
“可是啊……”
他那双灰白的眼珠死死“钉”在唐冥身上,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,充满了最恶毒的快意。
“指针……已经歪了!”
“滴答,滴答……”
“滴答,滴答……”
那声音,并不真实存在于空气里。
它像是从世界的骨架深处渗透出来,一下,又一下,直接敲打在林霜的神魂之上。
不是钟表的报时声。
是规则错位,发出的哀鸣!
刚刚从死寂中活过来的鬼城,这喧嚣鼎沸的人间,在这一刻,陡然变得无比诡异。
街角,那个抓着糖人,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孩,他的笑容凝固了。
不。
不是凝固。
是扭曲。
街角,那个抓着糖人的小孩,脸上的肌肉活了过来,不受控制地蠕动。
嘴角向着一个诡异的方向缓缓上扬,越扬越高,另一边嘴角却在疯狂下撇。
一张天真无邪的脸,硬生生扭曲成一张哭与笑交叠的、非人的面具。
他眼中的光彩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死寂的,不属于活物的灰白。
嘴巴还在上扬,咧开一个超越人类极限的弧度,本该是喜悦的笑声,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却是一声凄厉的、被扼住脖子的尖叫!
“呀--!”
他手里的糖人,那只栩栩如生的小老虎,开始融化。
不是被热气熏的。
是颜料混着线条,化作一滩污浊的糖浆,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。
街边的小贩,吆喝声卡在喉咙里,变成意义不明的嘶吼。
酒楼里,刚刚碰杯的酒客,手臂以一个反向的角度弯折,骨头茬子刺破了皮肤,酒杯里的酒水泼洒出来,在半空中拉成一条粘稠的、灰色的丝线。
飞鸟在空中抽搐,羽毛一根根脱落。
落叶触碰到大地,瞬间蜷曲、焦黑。
整个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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