晒谷场上的灯火还没熄,狗子突然凑过来,手里捏着块皱巴巴的纸,他指着上面歪歪扭扭的 “蜜饯” 二字,挠着头问:“路鸣哥,这俩字念啥来着?”
路鸣接过纸,指尖在字上划了划:“这是蜜饯,这东西比饴糖还甜。” 他顿了顿,看着狗子问道:“这哪来的?”
“糖铺老板家八岁儿子写的。” 狗子咧着嘴笑,露出两排白牙,“你们买糖的时候我看到那东西新奇,问他那是啥,他说蜜饯,我当时没记住又问了句蜜什么来着?那小孩正在边上练大字,便直接写了给我,说让我忘了就看看。”
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,几个刚从王家屯回来的村民都围了过来。
栓柱想起酒楼账房先生笔下的数字,一横一竖都透着规矩,再想到自己平时在地上划的歪歪扭扭的记号,突然叹了口气:“别说账房先生,咱们连八岁小儿都不如。”
林茂看了众人一眼:“咱村不是没人能教。”
众人顿时静了下来,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村东头那间矮屋。
那里住着赵闲庭,是村里唯一还捧着书本的年轻人。他祖父赵鹤远曾是士人,当年一起逃荒到青溪村,还开过几年村塾,路鸣他爹就是那时候识的字。
后来村民们觉得种地才是正经事,学那些 “之乎者也” 顶不上一碗饭,来的人越来越少,村塾也就散了。
连赵闲庭的爹赵执信都把书本束之高阁,天天扛着锄头下地,见儿子拿起书本还觉得他不务正业。
“赵先生肯教吗?” 栓柱搓着手问,眼里带着点期盼。他白天连布庄老板说的 “尺” 和 “寸” 都分不清,闹了不少笑话,此刻想起还觉得脸上发烫。
“得去问问。” 林茂站起身,“明儿我去趟赵家。”
白未曦站在灯影里,想起在邙山的时候,老树精告诉她木牌上是一个叫苏文远的人给她起的名字,还说了这名字的含义,她很喜欢。所以,她认识自己的名字,也只认识自己的名字。
可除此之外,那些所谓的字在她眼里,跟山间的乱枝没什么两样。
“那些弯弯曲曲的,很重要?” 她忽然问石生。
石生愣了愣,想起白日里看到的那些账本和招牌,点头道:“重要得很。不认字,就像摸着黑走路,迟早要跌跤。”
第二天一早,林茂就带着两斤野猪肉去了赵家。
赵闲庭正在院里晒书,见村长来了,赶紧放下手里的木板,袖口沾着的墨迹蹭在蓝布衫上,看着有些显眼。
他爹赵执信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,见这阵仗,脸顿时沉了下来:“又来劝他不务正业?”
“执信你别急。” 林茂把肉往桌上一放,“我是来求闲庭的,想请他开村塾,教村里的娃认字。”
赵执信愣住了,手里的锄头 “哐当” 掉在地上,砸起一片尘土。赵闲庭却眼睛一亮,怀里的书本差点滑出来:“村长是说…… 要开村塾?”
“对。” 林茂看着年轻人眼里的光,想起当年赵鹤远教书时的模样,“咱村不能总困在山里,娃们得学着认认外面的世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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