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他都没什么表示,那想来左谧兰的死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了。
她叹了口气:“算了,不想了。”
刚说完,沈知意就忽然察觉到不远处好像有人在看她。
她下意识看了过去。
在看到某处廊下在轮椅上瘫坐着的某人时,难得变了脸色。
“怎么了?”
陆平章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变化。
他顺着沈知意的目光往前看,在看到那边坐着的人时,陆平章的神情也闪过片刻的变化。
但也不过片刻,他便又恢复如常。
他牵着沈知意的手,以维护撑腰的姿态在她身边。
在看到那人狠毒的目光时,直接拧眉,未掩锋芒回视过去。
那人被陆平章这么一看,眼中的狠毒立刻化作几分害怕,在陆平章的注视下,更是缩起脖子撇开脸,神情慌张地不敢看他。
“小姐,你要的披风拿来了。”
颂夏拿着披风走到陆娩的身后,刚想替她盖上,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陆平章和沈知意。
在看到他们夫妇俩的时候,颂夏立刻变了脸色,匆匆屈膝给他们行礼。
沈知意拉了拉陆平章的手,没在此处多留。
“走了。”
她跟陆平章说。
陆平章嗯一声,牵着她离开。
走之前不忘回看陆娩那边,冷冷瞥了她一眼才收回目光。
离开这边,陆平章问沈知意:“还好吗?”
他担心朝朝会把别人遭遇的一切得到的恶果赋予到自己的身上,胡思乱想。
沈知意显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她说:“我没事。”
没等陆平章安慰,她又笑着回头看着他表示道:“真没事。”
她不是逞强。
虽然刚才看到陆娩的现状的确让她感到吃惊。
记忆中那个明媚的少女现在瘦得好像只剩下骨头一样,她的皮肤紧贴在骨头上,好像很小的一阵风就能随时把她吹倒。
因为手脚的原因,她只能瘫倒在轮椅上,头发也变得十分稀疏。
明明不过二八年华,整个人看着却像是个迟暮的老妇人一样。
所以沈知意刚才冷不丁看到的时候,感觉到了震惊。
但她不会把陆娩如今的遭遇强加到自己的身上。
这都是陆娩自己造就的后果。
如果当初不是她想置她于死地,陆平章也不可能对她出手。
说到底,也不过是她自作自受,与他人无尤。
何况当时要不是平章及时赶到,恐怕她现在早就死了。
只消这样一想,沈知意就不会再生出一丝多余的想法。
她轻轻握住陆平章的手,把陆娩抛之脑后,跟陆平章说:“走吧。”
陆平章看着她状态的确无异,便也放下心来。
夫妻俩继续往府外走去。
坐上马车的时候,夫妻俩倒是又看到一个人。
陆昌盛姗姗来迟,从府里出来后看到他们的马车,就立刻朝他们跑了过来。
“平章,你们这就要走了?”
陆昌盛还以为他们今日过来,是有要缓和感情的意思,自然迫不及待想与他们交好。
他受够了现在的鬼日子。
虽然次子对他也不错,家里的钱财只要不是太过分,都不会苛刻他。
但长子能带给他的地位和荣耀,岂是次子能比?
陆昌盛现在是真后悔。
后悔当初背叛了林氏,娶了陈氏进门后又没好好照顾长子,以至于活到这个年纪,竟被长子赶出家门。
现在他没了官位没了地位,就连出去也经常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,陆昌盛顺风顺水这么多年,岂会不难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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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声泪俱下跟陆平章哀求道:“平章,爹知道错了,爹以前不该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娘,爹现在后悔了,你原谅爹吧,爹以后一定好好对你,对你们。”
陆平章看他一大把年纪还这副模样,只觉得可笑。
他根本没有打算理会陆昌盛,正打算让沧海赶车离开,沈知意忽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,挡在他面前冲陆昌盛义愤填膺地说道:“公爹,我叫您一声公爹,是因为您是长辈。”
“但我也希望您能有个长辈样。”
“平章今年二十二,不是两岁,也不是十二岁,您说您现在后悔了想对平章好,那您以前做什么去了?”
“您觉得他现在还需要您对他好吗?”
“您不过就是现在日子过得没以前那么适宜了,没人再看在平章的面子上捧着您,您受不了了,这才想着哀求平章。”
“可之前您都做什么去了?”
“就不说平章小时候了,就说平章在家养病的这几年,您可曾去看过他一回?可曾帮着替他找过一次大夫?可曾在平章难受的时候,慰问他一番?”
沈知意每说一句,陆昌盛的脸色就难看一分。
说到后面,陆昌盛原本扒着马车的手都情不自禁地松了开来。
四周人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刀子一样朝他扎过来,他脸色涨红,想为自己辩解,却辩解不出一句。
当着陆平章的面又没法说沈知意什么,只能涨红着脸皮松开手。
沈知意看他这怂样,更是义愤填膺,为陆平章打抱不平。
她就看不得这些人明明占尽她夫君的便宜,还一副她夫君对不住他们的模样,要占便宜的时候说尽好话,平时却也没见他们做什么好事。
就这样了,还想让平章护着他们,到底哪来的脸,沈知意实在想不明白。
她虽然也体会过家人带来的不公,她祖母就是这样的人。
但因为从小爹娘就护着她,疼爱她,沈知意还真没想到原来还有像陆昌盛这样的爹。
她还想说话,被陆平章自身后伸手抱进了怀里。
相比于她的义愤填膺,陆平章的心情就显得平静多了。
他根本没把陆昌盛放在眼中,他如何对他,自然不会引起他的波澜。
反倒是看她如此义愤填膺地为他打抱不平要说法,让陆平章难得感觉到被人维护带来的欣喜和珍视感。
他的妻子比他要小,也要弱上许多,却会挡在他的面前,义愤填膺地保护他。
“好了,你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?不嫌口干?”
陆平章边哄边笑,心里却十分柔软。
等沈知意委委屈屈地回过头,更是连看都没看陆昌盛一眼,就直接关上窗,抱着沈知意,让沧海赶车了。
沧海领命驾车离开。
陆平章把沈知意面对面抱进自己怀里,看她还在生气,不由笑道:“怎么把自己气成这样?”
他边说边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哄道:“好了,不气了,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。”
沈知意没掩饰,直接冲着陆平章不高兴地说道:“我就是气他这么对你!”
生气他们扒着他吸血。
更心疼他小时候遭遇的那一切。
想到小时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,整个陆家除了陆爷爷之外,全都不喜欢他。
他虽然拳头硬不怕欺负,但陈氏和陆砚辞肯定总是算计他,陆昌盛那个性子更是不会主动维护他,他也不是那种会为自己辩解的人,就算受了欺负和委屈也不会低头。
沈知意不相信他小时候真的对一切都无所谓,肯定是不公遭遇多了,才会慢慢觉得无所谓。
越想,沈知意就越发为陆平章感到心疼,她扑进陆平章的怀里,又伸手抱住他。
“如果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就好了。”她抱着陆平章说。
陆平章猜到她要说什么,心骤然一软。
他手放在沈知意的后背上。
明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,却还是抱着她问道:“如果我们那时认识,你想做什么?”
沈知意抱着陆平章很认真地说道:“那我就把你带回家,让我爹娘照顾你。”
“我们家那时过得不差,他们肯定会很喜欢你,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,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。”
其实没有怎么被欺负过的陆平章听到这话,还是没忍住眼眶微热,喉咙也像是被堵了一大团棉花似的。
抱着沈知意的手不由又用了几分力。
陆平章抱着沈知意,声音哑涩,艰难说道:“那我岂不是要做你哥哥?”
沈知意没想到这种时候,他还在想这个。
一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,但还是就着他的话坐直身子,看着他说道:“你也可以当我的童养夫。”
原本是玩笑话。
没想到陆平章却看着她,十分认真地说道:“好,我给你当童养夫,从小就照顾你,等你长大就娶你。”
他认真的,好像这件事真能实现一样。
沈知意因为他的认真而怔住,又因为他的话而脸红,可原本伤感的情绪却也因为这一遭而变得平静了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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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看着陆平章,破涕而笑,重新扑进他的怀里。
陆平章没家人没事,他还有她,她的爹娘和弟弟也是他的,他们都会像她一样爱她。
马车缓缓往侯府去,马车里的两人始终相拥。
而此时陆府外头,陆砚辞送太后的人和程家的人出来的时候,就看到陆昌盛垂头丧气地待在外面,脸上还有些难堪。
想也知道他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缘故。
但陆砚辞心里还是闪过几分恼怒,这次倒不是针对陆平章,而是针对他这个好父亲。
他对他从无要求,只盼着他能安分一些。
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都做不到。
眼中闪过几抹暗色和阴郁,但当着外人的面,陆砚辞什么都没说,只送他们上了马车,嘱咐他们路上小心。
等把中途离开的人全都送走,陆砚辞也没理会陆昌盛,而是直接吩咐陈管家把人带回院子。
之后他带着广安回去。
路上,他就沉着脸嘱咐广安:“你去外面找个信得过的人,准备一份药回头下给陆昌盛,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他活蹦乱跳。”
“管不住自己的腿,以后就让他老老实实躺在床上,别整日给我惹事。”
日后他跟那位的联系只会更频繁,要是什么时候被陆昌盛看到,让他传到陆平章那边去,那他就真的完了。
反正他本来就没什么用,躺着享受还是站着享受都一样。
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不会真的亏待了他。
广安听到这话,心里又是一惊。
没想到主子现在竟然还会对老爷出手……
但想想主子这些时日的变化,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。
广安想到自己手上沾着的那几条人命,眼中一暗,没有违背,哑声应是。
……
陆昌盛生病的消息传到侯府的时候,陆平章挑了挑眉。
赤阳倒是一脸大快人心的表情。
“我看他就是亏心事做多了,活该。”
陆平章不置可否,没有理会,也没叫人去陆府查看陆昌盛如何,只是随口吩咐一句:“盯着点陆砚辞。”
“主子担心他做什么?不过一个蝼蚁罢了。”
陆平章淡淡瞥向赤阳,提醒:“千里之堤毁于蚁穴,你忘记以前战场的教训了。”
赤阳被提醒,脸色微变,惭愧地低下头。
陆平章没训斥他。
他也不是真的担心陆砚辞做什么,只是这阵子陆府接连发生的事的确让人有些意外,何况之前朝朝也提醒过他。
即便是为了朝朝,他也不想有任何变故。
只不过这些事,他并不想让朝朝忧心,便没叫人把陆昌盛生病的事传到沈知意的耳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