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铭川先往陆铭章面上睃了一眼,开口道:“崇儿不愿回行鹿轩,不如让他在一方居暂住,过些时候叫大夫前来给莲心号脉,再做决断。”
说罢,又追说了一句:“当然,大哥若是不愿,我这就把崇儿接回。”
陆铭章摆了摆手,不愿同陆铭川多说,他很有点看不上这个弟弟的行事作风。
看着挑达不拘,处事却全无章法,一味含糊不清,总在是非界限上模棱两可。
陆铭川退了出去。
陆铭章坐了一会儿,指尖在桌面敲了几下,身子往后,仰靠于椅背,朝外唤了一声,长安推门进入。
“去查,崇哥儿出水疱疹之前,三爷房里的莲心的行踪。”
长安惊了一下,问道:“阿郎认为崇哥儿得疱疹和莲心有关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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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铭章点头道:“若崇儿没说谎,莲心真要害他,上次水疱疹多半和她脱不离关系,你去查查。”
长安应诺去了。
午后,陆铭章回了一方居,刚进院中,走了几步,透过半掩的窗扇,见窗后坐着一大一小两人。
两人头凑在一起,微微低着,不知在看什么,落后又在争着什么。
陆铭章没有立马进去,而是在窗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,直到戴缨抬头发现了他,然后用他看她的眼神,回看向他,对着他笑。
陆铭章的心情立时变好,进了屋,走过去,两人并坐于桌后,桌上铺着一张纸,纸边散落了几截炭,原是在画画。
陆崇见了他大伯,起身,理了理衣,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礼,陆铭章叫他坐下,他才坐下。
画纸上是粗黑的线条,歪扭着,描画了一个小小的“脑袋”,应该是脑袋罢,横着的身体,后面拖了个尾巴,实在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。
“画得什么?”陆铭章问道。
戴缨掩嘴笑道:“崇儿说他画的是一匹马,我瞧着不像,倒像是一头哞哞叫的牛。”
陆崇急地从凳子上站起,将纸好好铺整,伸出一指,沿着勾勒的线条,说道:“这是马儿的头,这是马儿的尾巴,姐姐再仔细瞧瞧,多看几眼就像了。”
戴缨越发笑得不能止。
陆铭章俯身细细看了,问道:“大伯帮你修几笔?”
陆崇认真地想了想,点头道:“大伯改也可以,只是莫把我的马儿给毁了。”
“你这马儿毁不了。”戴缨忍笑道。
陆铭章拂袖,从旁拈起一截炭笔,端详了一下这幅稚嫩潦草的画作。
然后开始下笔,他没有覆盖原先的笔触,而是在那些歪斜的线条旁轻轻落下笔尖,顺着原本该是马颈的曲线,勾勒出肌肉的弧度。
落笔干脆利落,线条一气呵成。
就这么来回添改,先开始,甚至辨别不出他画的是什么,因为没有大概的形状,也就一眨眼的工夫,那些线条组成了认知中的马儿某个躯干。
戴缨和陆崇屏息凝神,看着那小小的一截炭笔在纸间挥洒游走,不过一盏茶的工夫,散乱无章的线条,显出形状,成了鬃毛如火,四蹄生风,向上的力量的骏马。
一匹挣脱束缚的骏马,仿若下一刻就要腾去而上。
陆铭章掷下炭笔,再用指腹在线条边擦出暗影,使得马儿更生动立体。
戴缨的目光已不在画纸上,而是微微仰起头,停在陆铭章的眉眼间。
她发现他做任何事都特别认真投入,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,他涂抹暗影的那只手仍在继续,却抬起另一只手,先是拍了拍小陆崇的脑袋,再拍了拍她的脑袋。
小陆崇一心只在马儿上,嘴巴惊讶地张着,再满脸崇拜地看向他大伯。
“大伯,我的马儿可以飞了,你把我的马儿变得更好看了。”
陆铭章笑道:“因为有风,所以它活了。”
戴缨一手悄悄地按上胸口,心跳有些不受控。
正在恍神间,小陆崇拉了拉她,说道:“姐姐,你看,我说我画的是马儿,你还不信,这是不是一匹马儿。”
戴缨不服,故意逗他:“这是大人替你画的,不作数,不作数。”
陆崇急得跺了跺脚,耐心解释道:“大伯说他只是给我画了风,我的马儿还在,你看,你再看看,这就是我画的。”
戴缨真就细细去看,再看向陆崇,点了点头,问道:“这是你和你大伯一起完成的?”
“对,我和大伯一起完成的。”陆崇煞有介事地说道。
戴缨拉长声调“嗯”了一声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陆铭章在戴缨面上看了一眼,插话道:“崇儿,大伯不仅会画马儿,还会画鹿儿,要不要大伯画给你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