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攻,
之所以对吕公车不起作用,
是因为打法不对。
寻常的火箭、重弩,射的不过是吕公车外层包裹的湿牛皮,隔靴搔痒。
但浇上了火油,再配上黑火药,便是另一番光景了。
这套打法,不是胡大勇临时起意。
早在吴越军于城外大张旗鼓建造这庞然大物时,铁林谷的各支小队就围着草图,进行了无数次攻防推演。
结论只有一个:想对付这个大王八,方法太多了。
其中一个方法,就是让它从里面烧起来。
此时此刻城墙上用的,只是最简单粗暴的一种。
城墙内部的甬道里,左卫剩下的两支千人队正紧张地候命。
震天的喊杀声从头顶传来,刀剑碰撞的脆响、重锤砸碎骨头的闷响、临死前的惨叫、咆哮,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,也不知谁死谁活。
甬道里光线昏暗,火把的光映着一张张紧张的脸,不少人握着刀柄的手心里全是汗,腿肚子都在微微打颤。
“狗日的,上面到底怎么样了?”
一个老兵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,侧着耳朵想听得更清楚些。
“谁知道呢?听这动静,怕是打得脑浆子都出来了。”
“别他娘的乌鸦嘴!”
就在这时,城墙上猛地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,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许久后彻底释放的狂野,紧接着,喊杀声变得更加高亢激昂。
甬道内的士兵们面面相觑,一脸茫然。
很快,通往城墙的石阶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,几个士兵抬着一名伤员冲了下来。
那伤员胳膊上缠着带血的布条,半边身子都被血浸透了,可脸上却挂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容,疼得呲牙咧嘴,还在放声大笑。
“哈哈!老子干死了三个!!”
他一边被抬着走,一边挥舞着没受伤的另一只手,冲着甬道里发愣的袍泽们吼道:
“弟兄们!上面正杀得痛快!吴越军的大家伙,被咱们一把火给点了!趁早上去杀人头拿赏银啊!!!!”
这话一出,整个甬道瞬间炸了锅。
“真的假的?那大家伙被烧了?”
“操!我就说嘛!听着动静不对!”
兴奋和狂热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。
先前还紧张得快尿裤子的士兵,此刻也开始眼里放光。
我们……打赢了?
这个念头在许多人心中升起,又很快按了下去。
说赢,还太早。
对吴越军而言,这仅仅是第二次攻城中的一次重大挫败。
他们引以为傲的攻城利器,被一把火烧成了废物。
这无疑是在主帅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。
吴越军主帅立于中军大旗下,清楚地看到了城墙上发生的一切。
那冲天的火光,几乎要将他的眼球灼伤。
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。
左卫军顽强抵抗,双方鏖战,甚至是吕公车被巨石砸毁。
唯独没有想到,会是这样一种结局。
那巨大的攻城车,他给予厚望的破城利器,竟然如此轻易地变成了一支巨大的火炬。
按照他的计划,吕公车不仅是登墙的云梯,更是摧垮守军意志的巨兽。
当这庞然大物碾过护城河,缓缓靠近城墙时,它带来的压迫感,足以让任何守军心理崩溃。
可现在,崩溃的似乎是他们自己。
负责进攻的,是吴越军中最精锐的先登营,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卒。
他们踩着同袍的尸体,只有一个目标——
登上城头,为大军撕开一道口子。
然而,从城墙上不断跌落的,正是这些他们引以为傲的先登死士。
“为什么会这样……”
一名偏将喃喃自语,“京营左卫……何时变得如此能战?”
话音未落,第二台吕公车上的木板也轰然坠落。
所有人目光一凛,接着,眼中的期待瞬间化作惊愕。
“怎么回事?!”主帅大惊失色。
……
第二台吕公车。
车内,吴越军的先登营百户死死盯着前方,心头憋着一股邪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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