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在外围的民警有些犹豫,看向唐建科。唐建科眉头一皱,安监局的人来得这么快?调查组不是上午才到吗?而且带着电视台?这架势,不像是来调查,倒像是来“曝光”和“定调”的。
他稳步走过去,挡在几人面前,面色平静:“我是青峰镇镇长唐建科。请问几位是?”
金丝眼镜男打量了一下唐建科,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的年轻,随即板起脸:“唐镇长是吧?我是县安监局监察大队副大队长刘明。我们接到紧急通知,先行前来了解情况。这位是县电视台的记者。请让开,我们要进入事故现场。”
唐建科没有让开,目光扫过刘明和他身后那名跃跃欲试的记者,语气不卑不亢:“刘大队长,记者同志,你们好。事故发生突然,我们刚刚完成人员救援,现场还不稳定,可能存在二次坍塌风险。为了各位的安全考虑,暂时不能进入核心区域。而且,县里已经决定成立联合调查组,在调查组正式抵达并完成现场勘查之前,任何无关人员不得进入,以免破坏现场,影响事故原因认定。这是规矩,也是对我们所有人负责。”
刘明脸色一沉:“唐镇长,你这是什么意思?我们是县安监局的,就是来调查的!怎么是无关人员?你这是在阻挠我们执行公务!”
“不敢。”唐建科语气依旧平稳,但目光锐利起来,“请问刘大队长,你们此次前来,是代表县联合调查组吗?有县委县政府的正式书面通知或电话记录吗?如果没有,按照应急预案和事故处理程序,在上级联合调查组抵达前,现场处置和秩序维护由属地政府,也就是我青峰镇党委政府全权负责。我有权为了救援和调查的顺利进行,对现场进行管控。如果刘大队长坚持要现在进入,请出示相关文件,或者直接与县委办或陈国良副县长联系确认。否则,恕难从命。”
他这一番话,有理有据,不软不硬,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,点明对方程序不合规。刘明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,他确实只是接到局里一位副局长的口头指令,让他“先过来看看,掌握第一手情况”,并没有正式文件。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镇长如此强硬且熟悉程序。
旁边的记者忍不住开口:“唐镇长,公众有知情权!你们这样封锁消息,是不是想隐瞒事故真相?”
唐建科转向记者,目光坦诚:“这位记者同志,我理解你的职业需求。但我刚才说了,不是隐瞒,是为了保证调查的公正性和准确性。我可以向你保证,一旦联合调查组完成初步勘查,我们会第一时间召开新闻发布会,向媒体和公众通报事故详情和调查进展。现在,请耐心等待。或者,你可以采访一下我们彻夜未眠、奋力救援的消防队员、公安干警和镇政府工作人员,他们同样值得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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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态度滴水不漏,既坚持了原则,又给出了出路。记者张了张嘴,也没法再说什么。
就在这时,唐建科的手机又响了,是县委办另一个号码,语气更加急促和不耐烦:“唐建科同志,怎么回事?安监局的同志去现场了解情况,为什么被你们拦在外面?还有记者!要注意影响!立刻放行!”
压力从更高层面来了。唐建科能感觉到刘明和记者脸上露出的得意之色。他走到一边,对着电话,语气依旧沉稳,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领导,我正在事故现场执行县里确定的应急预案。现场状况复杂,必须优先保证调查的客观公正。在联合调查组正式到位前,放任非正式程序的人员进入核心现场,是对事故调查的极不负责,也是对潜在证据的破坏。这个责任,我唐建科负不起,我想县委县政府也负不起。如果一定要放行,请给我一个正式的、书面的指令,明确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由指令发出者承担。否则,我将严格按照应急预案规定行事!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,显然没料到唐建科如此强硬,甚至不惜顶撞上级。半晌,那边才悻悻地说了一句:“……你……你好自为之!”便挂断了电话。
唐建科收起手机,走回刘明等人面前,面色平静无波:“几位,请到旁边的工棚休息等候吧。调查组很快会到。”
刘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狠狠瞪了唐建科一眼,但又无可奈何,只得带着人悻悻地走向工棚。
处理完这波突如其来的压力,唐建科稍稍松了口气,但心情更加沉重。对方的反应如此迅速且步步紧逼,更印证了他的猜测——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事故。
他回到指挥点,拿出纸笔,快速写下几条指示:
密查“宏图建筑”及孙宏背景,尤其与钱有财关联。
控制工地安全员,立即进行询问。
保护昨夜所有可能目击者,防止被威胁或收买。
准备事故初步报告,重点突出救援及时、无人死亡,初步怀疑安全管理漏洞或外部因素,语气审慎,留有余地。
他将纸条递给刚刚返回、满眼血丝的王大力,低声嘱咐:“王大,这几件事,找绝对信得过的人去办,要快,要隐秘!”
王大力重重点头,将纸条小心翼翼收好。
太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,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,却驱不散工地上的阴霾和唐建科心头的寒意。但看着在王大力和李强带领下,逐渐恢复秩序的人群和开始清理的现场,他的目光愈发坚定。
这场风暴远未结束,但他已经扎稳了第一步营盘。接下来,就是配合调查组,揪出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,固定证据,给予致命一击!他转身,面向晨光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战斗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