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，市政府办公室的王志勇副主任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，看到唐建科，愣了一下，随即脸上堆起夸张的笑容：“哎哟！唐秘书长！您怎么大驾光临我们这边了？稀客稀客！”
这笑容和热情，比上次打电话时更加浮夸，也更显虚伪。
“王主任。”唐建科微微点头。
“是来找孙市长汇报工作？”王志勇凑近两步，压低声音，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，“哎呀，现在这情况……真是没想到啊。李市长他……唉，太可惜了。秘书长，您这段时间可得辛苦了，担子不轻啊。”他话里话外，充满了打探和幸灾乐祸的味道。
唐建科抬起眼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：“分工调整，服从组织安排，做好分内工作而已。王主任有事忙你的去吧。”
王志勇碰了个软钉子，干笑两声：“那是自然，那是自然。您坐，您坐，我先进去找张秘书签个文件。”说完，快步走向张海洋的办公桌，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，期间王志勇还朝唐建科这边瞥了一眼。
等待的间隙，唐建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，他拿出来一看，是一条微信消息，来自市委办一位平时关系还算不错的副处长：“老大，外面风大，注意添衣，少说话多做事。[抱拳]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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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多余的言语，只是一句隐晦的提醒和问候。唐建科看着这条消息，心中微微一暖。在这种人人自危、急于划清界限的时刻，这样一句简单的提醒，显得格外珍贵。他手指动了动，回复了两个字：“谢谢。”
大约等了二十多分钟，孙市长办公室的门开了，发改委主任钱卫东走了出来，看到唐建科，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，点了点头，没说什么，快步离开了。
张秘书进去请示了一下，然后出来对唐建科说：“唐秘书长，孙市长请您进去。”
唐建科走进孙建国市长的办公室。孙市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，面色严肃，看不出喜怒。
“孙市长。”唐建科恭敬地打招呼。
“建科来了，坐吧。”孙建国指了指对面的椅子，语气平淡，“周书记都跟你说了吧？当前这个特殊情况，稳定是第一位的。李卫国同志分管的这几摊子事，尤其是发改、财政、国资，都是敏感领域，你要格外用心，所有文件、所有请示，必须严格程序，拿不准的，直接报我或者周书记，不要擅自处理。”
“是，孙市长，我明白。一定严格遵守程序，及时请示汇报。”唐建科认真记录。
孙建国简单交代了几项需要重点关注的工作，主要是确保重大项目不停工、财政支付不出错、国企运行稳定，对于开发区改革方案，只提了一句“暂时放一放，等时机成熟再说”。
谈话过程简短而高效，孙建国自始至终没有提及任何关于李卫国的事情，也没有对唐建科个人表示任何额外的关心或安慰，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、就事论事的态度。
离开孙市长办公室，唐建科走在回市委办公楼的走廊上，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比平时更冷了几分。他清楚地意识到，自己此刻的处境有多么微妙和艰难。他头上最大的保护伞骤然倾覆，自己又深度卷入了风暴中心的改革方案，现在虽然被推到了“协管”的位置上，看似被委以重任，实则如同走在悬崖边缘，一步踏错，便可能万劫不复。以往围绕在身边的热闹和恭维，瞬间消散，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无数双观望、甚至等待他出错的眼睛。
树倒猢狲散，墙倒众人推。这古老而残酷的官场法则，此刻正以无比真实的方式，在他身边上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