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吧……年轻人,走吧。”他无力地挥挥手,“有些事,不是你能碰的。水太深了,会淹死人的。我老了,只想图个安生……”
“如果水面上的人,快要被冤枉淹死了呢?”陈默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如果坚持原则的人反而要背负罪名,而玩弄权术、掩盖真相的人却逍遥法外,赵老师,您真的能心安理得地图这个安生吗?”
赵德明浑身一震,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。
陈默继续加码,抛出了最关键的信息:“我们查到,当年的正式审计报告失踪了,相关的会议纪要被篡改了。有人想让这件事永远石沉大海。但我们也知道,有一份关键的‘电话记录摘要’留存了下来,编号是SJ-09-037-B。赵老师,这份记录,是不是您……或者像您一样,还心存良知的人,悄悄保存下来的?”
听到那个具体的档案编号,赵德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,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陈默,声音颤抖: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编号?!这……这不可能!”
这个反应,等于确认了一切!
陈默心中大定,知道已经击穿了赵德明的心理防线。他放缓语气,带着一丝敬意:“赵老师,我们不仅知道编号,我们还相信,像您这样的老审计,手里可能还保留着更多能证明清白的东西。也许是一些工作底稿的副本,也许是一些当时来不及归档的笔记……这些东西,在您看来可能是废纸,但在现在,可能就是挽救一个优秀干部、揭开一层黑幕的关键!”
赵德明沉默了,双手紧紧抓着藤椅的扶手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客厅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闹。他似乎在经历着极其艰难的思想斗争。恐惧、不甘、愤怒、还有那份从未真正熄灭的职业操守和正义感,在他心中激烈搏杀。
陈默没有再催促,只是静静地等待着。他知道,这一刻,必须由赵德明自己做出决定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终于,赵德明缓缓抬起头,眼中虽然还有恐惧,但更多了一种豁出去的决绝。他声音沙哑地开口:“那份电话记录……是我当年偷偷多复印了一份,夹在别的档案里带出来的。我就知道……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问!”
他颤巍巍地站起身,走向里屋。过了一会儿,他拿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、边缘磨损的牛皮纸信封走了出来。他将信封重重地拍在陈默面前的茶几上。
“拿去吧!”赵德明的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颤抖,又带着一丝悲壮,“这里面,除了那份电话记录的复印件,还有我当时私下记录的审计工作日志的几页关键内容,上面有李副市长电话指示的详细记录和我个人的核实情况。还有……还有那份最终没能正式发出的审计报告初稿的……复印件!”
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!报告初稿!这简直是意外之喜!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,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沉甸甸的信封。
“当时,报告初稿已经基本成型,结论对李副市长是有利的。但上面……上面突然来了压力,要求中止审计程序,修改结论。刘副局长顶不住,报告被压下了,后来就不了了之。再后来,我就被调走了……”赵德明的声音充满了苦涩,“我知道留下这些东西是违规的,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。但我就是不甘心!凭什么坚持原则的人要受处分,弄虚作假的人却能升官发财?!”
陈默郑重地将信封收好,放进贴身的内袋,然后站起身,对着赵德明,深深地鞠了一躬:“赵老师,谢谢您!我代表所有还相信正义的人,谢谢您保存下来的这份良知和勇气!请您放心,您和您提供的材料,会得到最严格的保护。真相,绝不会被永远埋没!”
赵德明摆了摆手,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,重新瘫坐回藤椅里,喃喃道:“走吧,快走吧。以后……也别再来了。”
陈默不再多言,再次躬身,然后转身,轻轻拉开房门,快步离去。楼道里昏暗的光线照在他平静的脸上,但他的眼中,却燃烧着必胜的火焰。
人证,物证,俱在!
铁证如山,看那幕后黑手,还能如何颠倒黑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