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候你还不是穿这身黄皮,你是那个端茶的童子,忘了?”
这简直是在这世界上除了顾铮没人敢说的弥天大谎。
把当今圣上比作端茶童子?
但这恰恰击中了嘉靖最大的软肋。
他不想当人间的皇帝,那是俗务。
他想听的,正是“你是被贬下凡的神仙”。
“放肆……你可知欺君之罪?”
朱厚熜虽然还在呵斥,但语气里已经没了杀意,反倒带着一种渴望被证实的急切,“朕……我,我是童子?”
“不然呢?”
顾铮猛地停步,转身,那双深渊般的眼睛直刺朱厚熜,“你若不是那犯了错的童子,为何这大明江山让你坐得如此别扭?
为何这凡间的富贵你看不上,偏要钻进这烟熏火燎的屋子里求长生?
因为你想家了!”
最后这一句“因为你想家了”,狠狠砸开了朱厚熜内心那扇封闭了几十年的门。
孤独。
作为皇帝,他是天下最孤独的人。
没有人理解他修道的苦衷,大家都说他昏庸,说他不理朝政。
但眼前这个人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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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这是想家!这是要回上界去!
朱厚熜眼眶竟然红了一瞬。
他猛地站起身,道袍也不管了,快步走到顾铮面前,也顾不得什么天子威仪,抓着顾铮的袖子:
“那……那我何时能回?”
鱼儿咬钩了。
咬得死死的。
顾铮心里松了口气,后背全是冷汗,但脸上依旧是那种悲天悯人的高深。
他伸出一根手指,指了指朱厚熜有些干瘪的肚子,又指了指窗外那个污浊的凡尘世界:
“急不得。”
“你在这凡间沾了太多的浊气,吃了太多的烟火。
尤其是你那腰子,咳……你那丹田,亏空得厉害。”
顾铮反手从袖子里掏出那瓶只剩下半瓶的“高度酒精版龙脉火精”,轻轻在朱厚熜面前晃了晃。
浓烈而霸道的酒香,透过瓶塞飘了出来。
“想要回去,得先把身子洗干净。”
“这玩意儿,是昨晚我把龙王那老泥鳅揍了一顿,硬讹来的洗髓液。
比你那帮道士炼的铅汞丸子,强个百八十倍。”
朱厚熜鼻子动了动。
这味道……刺鼻,但透着股子烈火般的纯粹。
和他以往吃的任何丹药都不一样。
“这是给我的?”朱厚熜的声音甚至带了一丝讨好。
“能不能喝,还得看你的造化。”
顾铮把瓶子往回收了收,这一招欲擒故纵玩得炉火纯青,“这药性烈,唯有真命天子,方能镇得住这股龙气。
你若是假的,这一口下去,五脏俱焚,我也救不了。”
朱厚熜笑了。
极为自负的笑。
这天下,除了朕,还有谁是真命天子?
“拿来!”
朱厚熜一把夺过瓶子,根本不需要太监试毒,也不管什么规矩。
他太渴望那种“感觉”了。
拔开瓶塞,仰头。
咕咚。
一小口高度酒精顺着喉管滑下。
几秒钟后。
朱厚熜苍白阴郁的脸上,骤然泛起两团不正常的红晕。
他张大嘴,哈出一口带着浓烈酒气的热浪:
“爽!!!”
这是二十年来,这精舍里第一次响起这么带劲、这么像“人”发出的吼声。
顾铮看着像是打鸡血一样兴奋的皇帝,嘴角微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