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是,”林风话锋一转,身体微微前倾,盯着周建国的眼睛,“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外面的人,并不想保你孙子呢?”
周建国猛地睁开眼,死死盯着林风: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你想想看。”林风不紧不慢地分析道,“你进来了,王德发招了,证据确凿。你成了死棋。对于张敬业来说,你是最大的隐患。只要你活着,只要你孙子活着,那条洗钱的线索就永远断不了。”
“你是老江湖了,如果是你坐在张敬业的位置上,你会怎么做?”
林风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,引导着周建国的思维走向那个最黑暗的角落。
周建国的脸色开始发白。
丢车保帅。
杀人灭口。
这些词在他脑海里疯狂地跳动。
“不…不可能!”周建国颤抖着声音反驳,“敬业是我看着长大的,他叫我老师!他不可能…”
“叫你老师?”林风冷笑一声,再次点亮屏幕,“那你看看这个。”
这是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是一辆严重变形的跑车,遗弃在边境的一条土路上。车身上满是弹孔,挡风玻璃碎了一地。
“这是你孙子周浩最喜欢的那辆限量版法拉利。”林风指着照片上的弹孔,“就在两个小时前,我们在边境截获了这辆车。当时,这辆车正被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追击。”
“浩浩!”
周建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,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。他扑向林风手中的平板,想要看清楚那辆车。
“他怎么样了?!我孙子怎么样了?!”
这一刻,他不再是什么老领导,也不再是什么贪官,只是一个担心孙子性命的普通老人。
林风没有躲,任由他抓着平板,看着那张触目惊心的照片。
“他运气不错。”林风淡淡地说,“我们的人去得及时。在那些杀手开枪之前,把他救下来了。”
说着,林风点开了最后一个视频。
画面里,周浩穿着一件防弹背心,坐在一辆防弹车里,手里捧着一杯热水,还在瑟瑟发抖。他对着镜头,哭着喊道:“爷爷!救我!有人要杀我!是张叔叔……那个打电话的人说是张叔叔派来的!爷爷救命啊!”
“轰!”
周建国的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。
张叔叔。张敬业。
那个他一手提拔、视为己出的得意门生,那个逢年过节都要来给他磕头的“好学生”,竟然真的对自己唯一的血脉下了杀手!
“畜生!畜生啊!”
周建国嚎啕大哭,老泪纵横。他用拳头狠狠地砸着椅子的扶手,那种被背叛的愤怒和对孙子差点惨死的后怕,让他彻底崩溃了。
他为之守护了一辈子的利益联盟,在他落难的第一时间,就对他露出了最狰狞的獠牙。
林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,没有打断他。
让他哭。让他恨。
只有恨到了极点,才会吐得彻底。
几分钟后,周建国的哭声渐渐平息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。他抬起头,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,此刻充满了怨毒的红光。
“林组长。”周建国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,“我孙子……真的安全了吗?”
“目前安全。”林风收回平板,“他在我们的保护下。只要你配合,他就一直是污点证人,受法律保护。但如果你继续抗拒,继续给张敬业当挡箭牌……”
“我不当了!我不当了!”
周建国激动地吼道,唾沫星子横飞。
“他张敬业不仁,就别怪我不义!想杀我孙子灭口?做梦!老子就算死,也要拉他做垫背的!”
那个曾经的老谋深算的周建国死了,现在坐在这里的,是一个复仇的爷爷。
“我要交代!”
周建国双手抓着审讯桌的边缘,指节发白,眼神凶狠。
“我不光要交代那三千万美金的事!我还要交代金州所有的烂账!”
“林组长,给我纸笔!我要检举揭发!”
林风站起身,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,放在桌子上,按下开关。
红灯亮起。
“周老,慢慢说。从三号矿区开始,从张敬业还是金州县长的时候开始,一件一件说。”
周建国深吸了一口气,像是要把胸中那口恶气全部吐出来。
“好。那就从十年前说起……”
“那时候,张敬业刚到金州,他想上位,但他缺政绩,更缺钱去跑关系。于是,他就找到了我……”
随着周建国的讲述,一个尘封了十年的、惊心动魄的权钱交易黑幕,在审讯室那惨白的灯光下,一点一点地被揭开了。
林风听着,手里的笔飞快地记录着。
他知道,这一夜,注定无眠。
而对于外面的某些人来说,这一夜,将是他们最后的安稳觉。
审讯室外,监控室里。
王建诚看着屏幕上那个滔滔不绝的老人,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烟圈。
“漂亮。”
他转头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:“通知书记,突破了。另外,让特警队做好准备。等这份口供出来,金州的天,就要彻底变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