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的市委招待所,走廊里静得能听见灯管电流的滋滋声。
林风坐在房间那把并不舒服的硬木椅子上,左手用碘伏棉球擦拭着小臂上一道还在渗血的口子——那是刚才在地窖里跟那个亡命徒缠斗时,被生锈的铁架子划的。
老钱坐在他对面,正在小心翼翼地把那本差点要了人命的半截日记本摊平,试图用吹风机把受潮的纸张吹干。
“那些狗崽子跑得倒快。”老钱狠狠啐了一口,盯着日记本的目光里透着股凶狠,“不过领头那个被我卸了一条胳膊,跑不出云州。回头让小马顺着这孙子查,我就不信撬不开嘴。”
刚才在地窖那场混战,要不是老钱及时带人冲进来解围,林风也未必能全身而退。
“小马那边有动静了吗?”林风把沾血的棉球扔进垃圾桶,点了根烟,辛辣的烟雾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。
“刚来电话,正在核实。”老钱说着,指了指桌上,“不过这本日记,还真是给了个有意思的方向。”
就在这时,房门被并不温柔地推开。小马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,挟带着还要一股打印纸的油墨味冲了进来。
“组长!邪门了!”
小马把一沓厚厚的排查报告拍在桌上,因为太用力,上面的茶杯都跟着跳了一下。
“怎么个邪门法?”林风没去翻那些纸,直接看向小马的眼睛。
“那个魏总,根本就像个幽灵。”小马抓起桌上的凉白开猛灌了一口,“我连夜调了云州市工商局、税务局乃至公安户籍系统的数据库。从2015年到2017年,整个云州商界,叫魏什么、或者公司法人姓魏的,一共有两千多人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我一个个筛。符合有大资金调动能力、和化工项目有交集这两个条件的,是零!”小马伸出一个手指头比划着,“连那个山鬼化能项目的法人代表,查到底都是陕西农村一个根本没出过远门的老头,被冒用了身份证。真正的幕后老板,从来没在前台露过脸。”
“那就是个皮包公司,专门用来套项目的。”老钱插了一句,“这种套路不少见。可奇怪的是,孙志刚日记里说这个魏总在2015年那么高调,连局长都让他三分,怎么可能真身一点痕迹都没留下?”
林风掐灭了烟头,目光重新落回那半本日记上。
日记里的每一个字,他都已经烂熟于心。
【魏总一直在笑,从不说自己全名。】
【魏总带来的文件,章都是假的,但却能畅通无阻。】
“不是化名。”林风摇了摇头,“在那种级别的酒局上,张敬业派来的人,没必要藏头露尾。局长不敢问,是因为他不够格或者没必要问;但对于孙志刚这种具体的经办人,如果连对方姓什么都搞不准,那就是最大的破绽。”
“难道是那个字?”老钱比划了一个动作,“魏,是不是某个大人物的绰号?或者像道上的那种浑名?”
“不像。”林风拿起笔,在白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魏字。
云州的清晨,窗外透过一丝灰蒙蒙的光,照在这个字上。
这不仅仅是个姓氏,更像是一道谜题。五年前,孙志刚看到的是一张笑脸,收下的是一张银行卡,恐惧的是一双狼一样的眼睛。而五年后,这张脸在所有档案里消失了,只留下这个代号。
“吴姐呢?”林风突然问。
“在隔壁,她在算那笔烂账。”老钱指了指墙壁,“她也说这账本根本对不上,就像……钱凭空消失了一样。”
话音刚落,吴姐推门进来了。
她手里没拿账本,也没拿计算器,而是端着一碗刚泡好的热茶,神情有些恍惚。
“怎么了?”林风问。
“我在想那个字。”吴姐把茶放在桌上,目光有些发直,“刚才小马说查遍了魏姓查不到。我在想,我们会不会钻牛角尖了?”
“什么意思?”小马不解。
吴姐指着本子上的“魏”字:“你们这帮男的,查案子就是一根筋,不是查人名就是查地名。有没有想过,这可能是个字谜?或者这压根就不是个男的?”
“不是男的?”老钱乐了,“日记里可写着魏总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,孙志刚眼不瞎啊。”
“男人可以是替身,可以是代理人,甚至可以是临时雇来的演员。”吴姐的语气很平静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笃定,“但如果要隐藏一个真正的操盘手,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视线都引到一个假目标身上。”
她拿起笔,在那个魏字旁边,把这个字拆开了。
禾。女。鬼。
“拆字?”林风眉毛一挑。
“张敬业那帮人我也略有耳闻,这帮所谓的儒商官僚,私底下最信风水、测字这一套。”吴姐用笔尖点了点那个“鬼”字,“山鬼化能,这项目名字里就带着个鬼。这对应上了。”
“那‘禾’和‘女’呢?”小马挠了挠头,“这啥意思?有个女的真的很……苗条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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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钱一巴掌拍在小马后脑勺上:“想什么呢!严肃点!”
林风却没笑。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拆开的结构,大脑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开了一道缝隙。
禾。女。
如果把“禾”字稍微换个位子,或者加点联想……
“秀?”林风低声念叨了一句,“不对。”
“委?”
也不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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