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在何刚身上是极少见的。他这个平时极其注重养生和形象的人,今天竟然抽了这么多烟。
“东西带回来了?”何刚没有转身,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带回来了。”林风走上前,把箱子放在那个宽大的办公桌上,打开。
几十本黑色的日记本,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那里。还有那本最刺眼的红色小本子,被林风郑重地放在了最上面。
何刚转过身。
那是一张充满了威严却又略显疲惫的脸。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,此刻就像两把锐利的刀子,死死地盯着那本红色的日记。
他没有急着去翻。
而是先看了看林风,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赏,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。
“云州那边的情况,我都知道了。”
何刚缓缓开口,“赵刚已经被控制了。那个什么红袖公司的副总,在逃跑路上也被抓了。你们做得很好,比我想象的还要好。”
“这都是王主任指挥有方,还有省厅兄弟们的支持。”林风谦虚了一句。
“别搞那套官样文章。”何刚摆摆手,“能在那几百号暴徒的围攻下把这些东西全须全尾地带回来,这就是本事。是真本事。”
他走到桌前,拿起那本红色的日记本。
那一刻,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王建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。
何刚翻开了第一页。
只看了几行,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。
继续翻。
当看到那个“500万本票”和“三号矿区”的字样,还有那张张敬业抱着魏红在酒桌上肆意狂欢的照片时。
“啪!”
何刚猛地合上了本子,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。
这声音不大,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却像是一记惊雷。
“触目惊心!”
何刚从牙缝里依然挤出这四个字,“简直是无法无天!这就是我们的干部?这就是我们的‘人民公仆’?这分明就是趴在国家和人民身上吸血的蚂蚁!还是成了精、成了祸害的毒蚂蚁!”
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,再次点燃了一支烟,狠狠地吸了一口。
“张敬业。”
何刚吐出一口烟圈,眼神变得无比阴冷,“我之前只是觉得他有些霸道,也听说过他下面有些裙带关系。但我万万没想到,他的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!洗钱、通过黑道手段圈地、为了掩盖污染甚至想要杀人灭口……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云州的土皇帝了!”
这是定性了。
彻底的定性了。
以前对于张敬业,或许还只是觉得有“违纪”嫌疑,那么现在看完这本子,这就是彻头彻尾的“严重职务犯罪”,是哪怕掉脑袋都不为过的重罪。
“书记,下一步……”王建诚小心翼翼地问。
何刚沉默了几秒。
他在权衡。
动一个省管干部,特别是到了张敬业这个副部级的位置,那不是一句话的事。这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这本子里记录的,不仅仅是张敬业,还有那一长串的保护伞,甚至可能牵扯到比张敬业更上面的人。一旦揭开这个盖子,江东省的官场可能会经历一场十级地震。
但是。
何刚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一身尘土、满眼血丝的林风。
这几个年轻人,为了这个真相,是在拿命拼啊。既然下面的兵都敢拼命,他这个做帅的,难道还要畏首畏尾吗?
“打。”
何刚掐灭了只抽了一半的烟,手按在那本红色的日记上,就像是按下了核按钮。
“这个电话,我来打。”
他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。这部电话,那头直通中南
海。
“喂,我是江东省纪委何刚。”
何刚的声音变得异常庄重和严肃,“我有重大紧急情况,请求直接向中纪委主要领导汇报……对,涉及副省级干部严重违纪违法……证据确凿……请求指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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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短几分钟的通话。
林风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当何刚放下电话的时候,他整个人仿佛都松弛了下来,但也透出一股更加凌厉的杀气。
“中央指示。”
何刚抬起头,目光如炬,“不管涉及到谁,不管牵扯有多深,一查到底!绝不姑息!这颗毒瘤,不仅要挖,还要连根拔起!”
“王建诚!”
“到!”
“即刻封锁省委大院!通知武警总队,对省城所有出城路口设卡!对涉案名单上前五十位,立刻实施边控!”
“林风!”
“到!”
何刚走到林风面前,盯着他的眼睛,把那本红色的日记本重新交到他手里。
“这把剑,既然是你擦亮的,那就由你来挥这一刀。”
“带上我们需要的一切手续。”
何刚指了指窗外那个方向,那是省委常委家属院,张敬业住的地方。
“去把他给我带回来。我要让他亲眼看看,这本他自以为能毁掉的生死簿,是怎么敲响他的丧钟的!”
林风接过那个尚带着何刚体温的红本子,感觉手心滚烫。
“保证完成任务!”
这不仅是一个命令,更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和权力的交接。
从这一刻起,那个在云州被围追堵截的年轻人不见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即将以雷霆之势,清洗整个江东官场的执剑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