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带走。”
王建诚没有给他任何撒泼的机会,甚至懒得再听他多说一个字。他冷冷地挥了挥手。
那两个一直站在后面的一高一矮两名纪委干部,瞬间上前。动作干脆利落,一左一右,像是两把铁钳,死死地夹住了张敬业的胳膊。
这是最标准的双人控制动作。这种动作,张敬业太熟悉了。以前他在那个位置上,曾经无数次在监控画面里看到手下的干警用这个动作把别人带走。那时候,他只觉得这是法律的威严,是权力的展示。
而现在,当这两只生硬、有力且毫不留情的手钳住他自己胳膊的时候,他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冷和那种像牲口一样被控制的屈辱。
“放开我!”
张敬业拼命挣扎了一下,“我自己会走!别碰我!”
没人理他。
那两名干部的力度不但没有减小,反而更大了几分,甚至暗中用了巧劲,只要他再乱动,胳膊就会立刻被反关节别到背后去。
林风侧过身,把路让开。
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。他不需要愤怒,也不需要怜悯。
“走吧,张敬业同志。”
林风指了指门口,“这一路,可能会有些长。但我想,你应该早就该走这一遭了。”
张敬业被架着往门口拖。
他的脚在地上拖了两下,鞋底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“吱吱”声。
走出书房的那一刻,他回头看了一眼。
那把空荡荡的官帽椅,那个还没关严的抽屉,还有墙上那幅在昏暗中有些模糊的“清正廉洁”。
这一切,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。现在梦醒了,只剩下一地鸡毛。
楼梯口。
赵美兰正被人扶着坐在沙发上,旁边站着两个女干部。看到丈夫被夹着胳膊架下来,她想要冲过去,却被两边的女同志死死按住。
“老张!老张啊!”
赵美兰哭喊着,声音凄厉。
张敬业路过客厅的时候,甚至没有看她一眼。
他低着头,看着地板上那个被砸碎的紫砂茶杯的碎片。那是他最心爱的一把壶,顾景舟的,市价几十万。现在碎成了一堆烂泥。
就像他的人生。
大门打开了。
深秋傍晚的风一下子灌了进来,带着一股子让人清醒的凉意。
门外,那一辆黑色的依维柯正静静地停在那里,车门大开,像是一张等待吞噬一切的黑色大口。
两个全副武装的武警站在车门两侧,手里的钢枪在路灯下闪着寒光。
张敬业在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,脚下一个踉跄,差点跪在地上。
那两名干部用力一提,几乎是把他半提着架上了车。
“等等!”
在即将被塞进车厢的前一秒,张敬业突然死死抓住了车门的把手。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,指甲几乎要抠进铁皮里。
他转过头,看着跟出来站在台阶上的林风。
路灯的灯光打在林风年轻的脸上,明暗分明。
“林风……”
张敬业的声音在发抖,那种一直紧绷着的、身为副省级干部的架子,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崩塌了。他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种名为恳求的东西。
“能不能……能不能不要动苏明?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他的声音很小,小到只有林风能听见,“他什么都不知道……他只是个孩子……只要不动他,我什么都交代……你要谁的黑料,我都有……”
林风站在台阶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为了私生子可以抛弃一切尊严的男人。
可恨吗?
可恨至极。
可怜吗?
或许那一刻有点可怜。但那种可怜,是建立在无数云州百姓的血泪和国有资产流失的基础上的。
“张敬业。”
林风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,“纪委不搞交易。法律,也不认感情。”
“上去吧。”
林风挥了挥手。
“嘭!”
车门重重关上。
那一声闷响,回荡在省委一号院空旷的夜空里,像是给一个时代画上了一个绝对无法更改的句号。
黑色的依维柯启动了,没有鸣笛,也没有开警灯,只是那样沉默而迅速地滑入了夜色之中,很快就只剩下了两盏红色的尾灯,消失在路的尽头。
林风站在台阶上,深深吸了一口深秋微凉的空气。
结束了。
那个不可一世的张敬业,那个盘踞在省城和云州上空的阴影,就这样结束了。
“干得好。”
王建诚走到他身边,递给他一根烟。
林风接过来,却没点。他看着那个方向,摇了摇头。
“主任,还没结束。”
林风的眼神比夜色还要深沉,“他刚才那句话……”
“哪句?”
“他说,只要不动苏明,我要谁的黑料,他都有。”林风把那根烟捏在手里,慢慢转动着,“张敬业这个级别,还能握着谁的黑料?”
王建诚点烟的手顿在了半空。
那一簇微弱的火苗在风中跳动了一下,照亮了他骤然凝重的脸。
是啊。
一个副省级手里握着的黑料,这背后,又该是多大的一个坑?多深的一潭水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