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妈不去。”哈里木为难的说，“说她没事，啥不舒服的也没有。”
李龙想想又看向塔利哈尔：
“你奶奶身体怎么样？”
“还……行吧？”塔利哈尔平时对奶奶的身体并没有太多关注，在他的眼里，奶奶的身体一直都挺好。
“那这样吧。等别克的爸爸身体好一些了，我开车去把部落里老人都拉上，回来把你妈妈一起拉上，都去检查。到时大家都去，你妈妈应该就不会拒绝了。”
李龙说出这么个主意，哈里木觉得可以。
和老人道别，李龙开车拉着哈里木和塔利哈尔去了石城二医院。
到病房后发现就玉山江在，他给李龙他们说，让别克吃饭去了。
别克的爸爸昨天晚上就醒了，现在脸色还不是很好，不过比昨天拉过来的时候好了一些，正在输液。
“医生问了，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已经通气了，说是可以吃流食了。”
看来情况比较稳定，李龙也就放心了。
看到李龙他们过来，别克的爸爸想要坐起来，李龙急忙过去按着不让他动，给他说这样容易扯到伤口的缝合线。
病房里不能呆太多的人，几个人聊了聊，等别克过来守着父亲，李龙他们就出来，到院子里找地方坐了下来。
“我打算回去后把牛羊处理一下，然后出来做生意了。”玉山江给哈里木说了这件事情，“我觉得这样呆在夏牧场，真再有这样的事情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。”
哈里木能理解玉山江的想法。作为部落的族长，他是大家的主心骨，有什么事情肯定是找他来解决。
现在呢，昨天把人拉到县医院，知道县里没办法处理，玉山江也就慌了。主要还是见识太少，没有经验，有点六神无主的样子。
但是李龙过来，转院，交钱，确定手术，事情一个个办下来，这一对比，很明显。
所以玉山江才会有这样的打算——想要让部落发展起来，一直呆在山里是不行的，除非像父辈那样，生老病死都不是很在乎，那样的话，一直在山里倒没啥。
但玉山江经常和外界，特别是经常和李龙接触，知道外面的生活不是这个样子的。
所以他想要改变，作为一个族长，想要带着整个部落一起改变。
至少自己强大了，到时部落里再有类似的事情，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不知道怎么处理了。
塔利哈尔没说话，他不能理解玉山江的心情。
其实李龙是能理解的，不过在他看来，这种事情对玉山江是好事，提前从山里走出来，更快的适应地方的发展，融入进去会更快一些。
因为牧业队要解散了，接下来玉山江他们这些部落里的牧民会打散分到清水河乡各村里去——主要是按他们牧场的位置来划分，可能都不一定分在同一个村。
所以后面再像以前那么聚拢在一起就难了。虽然以后他们同样可以冬夏转场，但归属的单位就不一样了。
部落的概念会慢慢的淡化，更强的是自然村的概念。
而随着北疆基础设施的发展，以及国家和自治区、对口援疆省份的投入，乡村医疗等各项设施都会发展，以后这样的事情会慢慢减少。
那时候就不需要玉山江来考虑部落里人的生老病死了，有村里来考虑的。
不过这事至少还得十来年，而眼下，玉山江的考虑不是没道理，毕竟大家还是依靠他的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弄？出来干啥？”哈里木其实挺羡慕玉山江的，玉山江能出来，那他就得留下来——因为他清楚，玉山江出来的话，牛羊的牧场都会转给他来代为管理。
好歹他和妻子两个人都在山里，互相有个照应。
不然他也想出来的。
玉山江看向了李龙。
其他人也看向了李龙。
“我觉得，最开始做牛羊生意是最好的。”李龙其实昨天晚上就在想这个事情。让玉山江干什么呢？总不能过来帮自己吧？那不现实，玉山江可能也不会接受。
自然是需要给他搞一个自己能做，而且又不是特别外行的事情。
那就只有做牛羊生意了。
“怎么搞？倒卖吗？”塔利哈尔听着很感兴趣，问道。
玉山江和哈里木都没说话，都在看着李龙。
“差不多就是这样。不知道你们清楚不清楚，牧业队要解散了，接下来食品厂那边就没了自己的牛羊来源。你们的牛羊是自己的，食品厂想要卖牛羊肉，就得自己找渠道。”
玉山江知道这一点，他点点头。
不过想要打通食品厂这个环节，还得找人，他也不怎么认识那边的人。
当然事在人为，他没提这个困难。既然想出来自己干，哪有没困难的？如果碰到困难就找李龙，就叫苦，那干个屁啊。
“另外就是你们也应该看到了，无论是石城还是玛县新开的私人饭馆子多了起来。这些饭馆主要卖的就是拌面、辣子鸡之类的，每天都需要一定的牛羊肉。”李龙继续说道：
“玉山江你宰羊是一把好手，一头牛、一只羊能宰多少肉，你能看出来，所以干这一行，可以搞批发，也可以先零售。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朋友，咱们从零售开始干，后面也可以批发——
玛河那边有个牲畜批发市场，从那里拿牛羊，然后赶回来你们家的院子就挺大，把空地盖个圈，把牛羊买回来，打散了卖出去，也能赚钱呢。”
李龙之所以让玉山江这么搞，是因为玉山江还有个本事，许多牧民都有这个本事，能看出来牛羊的健康状况，挑牛羊的话，不会出现病的快死的牲畜，这样就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损失。
经常提供健康的牛羊肉，口碑容易建立起来，这样后面再卖牛羊，就容易出手。
李龙没讲太多，他想着剩下的路子需要玉山江自己探索。是一直整买零卖，还是以后做批发生意，这个要看玉山江自己的想法。
自己现在只是给他提供一个引子，这一行目前入手是可以做的。
或者说现在有许多的机会，但就玉山江自己来讲，这一行是最容易的。
玉山江自己也挺喜欢这个，至少不是一个陌生的行业，需要自己从头学起。
虽然卖多少钱、卖到哪里不清楚，但他会宰牛羊、能看出产多少肉、能看出哪些是健康的，这就已经有了先行的条件，比一些初入行的要强多了。
塔利哈尔也挺感兴趣的，提供了一些自己的建议，虽然听着幼稚，但能听出来，他是真的用心在想。
不过眼下塔利哈尔肯定是干不了这一行的，他家里人不一定愿意。
最后玉山江就是打算这两天别克的爸爸情况好转了，他就上山，把牛羊处理一下，大部分并给哈里木去照看，剩下的他要赶下来卖掉一批，作为做生意的启动资金。
这一点李龙赞成。其实启动资金李龙是可以提供的，但李龙能看出来，玉山江做这个只是想从他这里寻求建议，并没打算完全依附于他。
后面如果玉山江需要合伙的话，李龙自然没话说，但如果他不提，李龙自己也不会主动说这个。
他和孟海他们不一样，和李龙算是朋友，这种事情还是比较敏感，和修路也不一样，所以李龙尽量避免着提这些事情。
因为别克的爸爸身体恢复的还可以，所以当天哈里木和玉山江都回了县里，别克和塔利哈尔两个留在这里守着，后面塔利哈尔也要回去，医院里留别克守着就可以了。
李龙开车把两个人拉回县里，到收购站玉山江把自己的拖拉机开走了，他要回自家院子看看妻子和孩子。
李龙也回了家，今天顾晓雨已经坐火车往这边来了，而明天杨教授就带着学生到县里来，他也要做好迎接的准备工作。
玉山江回到自己家院子的时候，叶尔江和加纳已经放学并且补完了课，这时候正在家里帮着妈妈收拾菜地。
玉山江家的院子比较大，李龙买下院子子后就找人收拾了一下，还给种了菜。去年玉山江的妻子带着孩子住进来后，收获了洋芋等蔬菜，今年她就打算照去年的地块再种一下。
在牧民生活的女人都是很节俭的，能吃自己种的菜，那就不用去花钱买。
或者说她甚至并不习惯花钱买东西。以前在牧区，牛奶是自家的，牛羊肉是自家的。需要买的就是打馕用的面粉、做抓饭的米，以及奶茶里放的砖茶叶和盐。
蔬菜是很少的，其他生活用品使用起来也都很爱惜。
但到了县里生活，什么东西都要买，她很不习惯，适应起来甚至不如哈里木的母亲。
孩子上学之后，她也会去哈里木家里串门，和老太太抱怨一下生活的不容易。
老太太已经习惯了，在牧业队的留守点那里，她就经常需要买东西，到县里之后自然适应的比较快。
听到拖拉机声响，叶尔江在地里有些不确定的问道：
“听听是不是咱们家的拖拉机？”
“好像是啊……”加纳古丽也感觉像。
然后就看着玉山江开着拖拉机进了院子。
两个孩子欢呼着从菜地跑出来，迎向了拖拉机，玉山江急忙把拖拉机停下来，熄火之后下车，抱了抱两个孩子，然后看向了妻子。
孩子自然问的比较多，妻子也从菜地里出来，关切的问他吃饭没有。
晚饭没有吃，玉山江倒是不饿，他简单的把别克父亲得病，自己开着拖拉机把人拉下来的事情说了一下。
妻子和两个孩子听了都有些沉默，随后妻子问道：
“手术做完是不是就好了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玉山江摇了摇头，“李龙说，有可能会复发。说在牧区生活的许多人都有可能得这个病。我想明天带着你们去拍片检查一下。如果有的话，提早治疗会好一些。”
“我们应该没事吧？”玉山江的妻子艾曼不太想去医院，急忙说道，“等孩子放假了带着孩子去检查一下。”
“我没啥不舒服的，不用检查了。”叶尔江也一样不想检查。
玉山江倒也没强迫。李龙也给他说了，这病是慢性的，初期没什么反应，急一天缓一天没啥。他目前主要的还是和妻子说一下自己的决定，虽然他自己已经做了决定，但肯定还是得让妻子知道并理解。
艾曼去烧奶茶了，玉山江就问了一下叶尔江和加纳古丽学习方面的问题，随后他就感觉到，两个孩子的学习成绩不错，至少说的许多东西，自己已经听不懂了。
什么混合燃烧啊，力啊之类的东西，他听不明白，但能感觉到两个孩子的确学了不少知识。
两个孩子现在还在接受校外辅导，叶尔江很自豪的说，他现在的成绩在班里已经在中上了。用老师的话说，考高中应该是不成问题的。
加纳古丽略微有点吃力，主要是物理方面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难，但成绩在班里也在中等。
玉山江对两个孩子的学习成绩都挺满意的，只是说尽力就好。
一家四口难得在一起吃晚饭，玉山江说了一些山里的事情，两个孩子则说着学校里的趣事，艾曼就静静听着，享受着难得的幸福时光。
等两个孩子吃完饭，收拾好去自己的屋子学习看书去了，玉山江才给艾曼说了自己的决定。
“你要在这边做生意？”艾曼是真的被惊到了，“山里不管了？”
“我把一部分牛羊带下来卖掉，然后剩下的交给哈里木他们帮我们放。”玉山江说道，“然后我就在县里，用李龙的话说，倒卖牛羊赚钱。”
“那如果赔钱了呢？”艾曼对做生意的事情一窍不通，她知道丈夫在这方面也不在行。
“没事，李龙说了，先给我介绍几家需要肉的饭馆，一开始肯定是能赚一些钱的。当然也不能全靠他，我打算先给这几家店送肉，后面扩大一下，以后最好搞批发。”
“你决定了看准了，那就干吧。”艾曼原本犹豫的心稳定下来。长期和丈夫两地分居，她其实也希望丈夫能在身边。县城的生活虽然天天要花钱，但如果丈夫能做好生意，至少天天能见面，能在一起吃饭、休息。
“另外我们不是还存了一些东西吗？我会拿出来一些交给李龙卖掉，一部分作为做生意的钱，一部分留在你这里，以后给叶尔江、加纳的补课费不能再让李龙掏了，我们自己掏这个钱。”
“好的。”艾曼原本想说这个钱每个月加起来不少，但最终还是没说。
她感觉到现在玉山江正是兴奋的时候，不想给他泼凉水。
玉山江一步步说着自己的计划，艾曼作为一个好听众，一边听着，在感觉有需要补充的时候也会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这一夜两个人睡的很晚，第二天艾曼早起给两个孩子做饭的时候并不感觉到困，反倒很精神。
她似乎看到了美好生活的前景。其实很早以前她就想给玉山江说，住在县里会比住在山里条件好，但又怕玉山江不习惯。
现在丈夫自己选择出山，那她自然是求之不得。
吃过饭两个孩子去上学，玉山江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，拿着两枝鹿茸和一块巴掌大的金子去找李龙。
李龙今天要等着迎接杨教授他们，按时间来算，还有一个多小时到。因为约的地方在收购站，所以李龙就在这里等着。
玉山江带东西过来倒是让李龙有些意外，当在会客室里看到玉山江拿出那么大的狗头金，以及两枝子鹿茸的时候，李龙忍不住说道：
“玉山江，这鹿茸就罢了，这狗头金，你在家里放上几年，会值很多钱，现在拿出来，亏了啊。”
“交给你就不亏了，反正现在我需要钱，几年后的事情我不想，说不定到时候我用这个当本钱，已经赚到更多的钱了。”
李龙心说这才是现实的话。
当下需要，就别扯以后的事情，总不至于因为以后升值，现在就勒紧肚子放着吧？
“那我就收了。”李龙掂了掂那块狗头金，感觉不是很纯，但看着很漂亮，不是很正的圆环形的，中间有一大两小三个窟窿，像是捏了一把的握力环，差不多在三四百克的样子。
现在的纯金官方价格差不多在四五十块钱左右，狗头金不纯，但这玩意儿又有一定的收藏价值，而且现在因为通胀，民间金价相对比较高，已经到一百多块了。
“这块金子加上鹿茸，我给你按三万块钱算。”李龙说道，“再放几年可能会贵一些，但具体贵多少我也不好说。”
“三万？能值这么多吗？”玉山江有些意外，“这是前段时间我在山里捡到的，山里也是有温泉的，那个地方石头也比较多，我是跑过去看有没有鹿角的。”
“以后再去那里看看，说不定还有呢。”李龙想起来自己在温泉沟上面捡到的金块，说道。
“好好。”玉山江笑笑。
李龙去到柜台那里拿了三万块钱，记下来，然后过来交给了玉山江。
“这下子做生意的钱有了，家里用的钱也有了。”玉山江从中数出一千五百块钱交给李龙，“这是别克他爸住院还有昨天你给我的钱。”
李龙也没客气，把钱收了，说道：
“抽空还是要给山里的老人们做个检查。另外就是你最好练一练汽车驾驶，我到时看能不能找人给你办个驾照，你总不能老开拖拉机去做生意吧。”
“暂时还行。毕竟开拖拉机拉牛羊方便。开汽车拉的话，我舍不得。”玉山江笑着说，“我会尽快赚到钱，然后找你买台汽车的。”
玉山江知道李龙有事，很快就离开了。他去了哈里木家里，然后和哈里木、塔利哈尔一起又回到了山里，去分牛羊了。他还得把毡房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拉回来，既然不住了，放在那里就容易坏。
接下来，就要大展拳脚了。
ＰＳ：有些人能量真大，今天满清条约全集竟然全网下架了，二手书都不让卖了。
我穿我汉家衣服也能被举报说是搞不团结，这真是主体民族的悲哀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