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顶撞，是据理力争。”狄仁杰纠正道，“李霭谋反的证据不足，若仅凭猜测就定其死罪，要律法何用？要公道何用？”
他站起身，走到书架前，抽出一本《唐律疏议》。这是他和同僚们耗费多年心血编纂的，希望能为后世留下一部完善的律法。
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，三更天了。狄仁杰感到一阵疲惫袭来，他坐回椅中，闭目养神。
恍惚间，他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，第一次穿上绿色官服，走进大理寺的大门。那时他满怀理想，发誓要做个清正廉明的好官。几十年过去了，他不敢说自己完全做到了，但至少，他从未违背过初心。
“梁公，朕知汝忠贞。”武则天的话在耳边响起。这位女皇虽然手段酷烈，却知人善任。她重用他，信任他，甚至在立储这样的大事上听从他的建议。
“陛下，太子当立庐陵王……”他的谏言改变了历史的走向。
一阵困意袭来，狄仁杰的意识逐渐模糊。就在这时，柔和的白光突然充满了书房。狄光远惊讶地看到，父亲的身影在白光中渐渐变得透明。
“父亲！”他冲上前，却扑了个空。
光芒持续了片刻，然后消散。书房内，只剩下案头摇曳的烛火，和那杯还温热的菊花茶。
地节二年春，长安，大将军府。
霍光坐在堂上，面无表情地听着属官的汇报。权倾朝野二十载，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。从武帝托孤到昭帝即位，从昌邑王废立到宣帝登基，每一次权力更迭的背后，都有他的影子。
“大将军，陛下今日又询问了西域都护府的事。”属官小心翼翼地说。
霍光点点头：“按既定章程办。”
他的声音平静无波，但属官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。这就是霍光，不说话时比说话时更可怕。
众人退下后，霍光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大堂里。阳光透过窗棂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，哥哥霍去病带他进宫时的情景。那时他还是个少年，对一切都充满好奇。
“光，你要记住，霍家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。”霍去病的话言犹在耳。
可他终究还是忘记了。或者说，权力让人忘记了初心。他废昌邑王，立汉宣帝，自以为可以继续掌控朝政。但宣帝不是昭帝，那个在民间长大的皇帝，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，也隐忍得多。
“霍氏权倾朝野，恐非社稷之福。”他想起不久前听到的议论。
他知道，朝中反对他的声音越来越多。他也知道，皇帝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，暗地里却在培植自己的势力。但他已经停不下来了，霍家这辆战车，一旦启动，就只能向前。
“父亲。”霍禹走进来，神色有些不安，“听说陛下今日单独召见了魏相。”
霍光摆摆手：“不必多虑。”
话虽如此，他心中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。二十年的权臣生涯，让他对政治有着野兽般的直觉。也许，是该考虑急流勇退了。
他站起身，走到庭院中。春日的阳光温暖和煦，海棠花开得正艳。这样好的天气，本该和家人一起出游，享受天伦之乐。可他却被困在这权力的牢笼里，不得自由。
“如果重来一次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随即苦笑摇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