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的一条后腿断了,伤口已经化脓,眼睛里满是惊恐。
见到易年,野狗没有吠叫,只是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,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
易年叹了口气,从怀中取出一块肉干扔过去。
野狗迟疑了一下,猛地叼起肉干,头也不回地逃走了。
望着它蹒跚的背影,易年突然想起石头说过的话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"我们南屿的狗可凶了,见到生人就叫,不过你喂它一次,它就能记住你十年…"
现在,连狗都不敢叫了。
叹了口气,穿过田野,来到曾经的村落。
茅草屋十室九空,有些被烧得只剩框架。
一口水井边散落着几个木桶,井绳断裂,轱辘歪在一旁。
村中央的大榕树还活着,但树干上满是刀砍斧劈的痕迹。
树下的石凳上积了厚厚一层灰,旁边倒着一个破碎的酒坛。
这里曾经是村民们纳凉聊天的地方,老人们下棋,孩子们嬉戏,妇女们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说笑。
易年记得,石头曾在这棵树下请他喝过自家酿的果酒,甜得发腻,但很解暑。
现在,只剩下满地落叶,和几只惊慌逃窜的蜥蜴。
他推开一扇半塌的院门,门轴发出刺耳的"吱呀"声,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院子里,一架纺车翻倒在地,线轴散落各处。
晾衣绳上还挂着几件破旧的衣服,在夜风中轻轻摆动,像是无主的幽灵。
屋内的情形更令人窒息:
餐桌上摆着几个发霉的饭碗,筷子掉在地上。角落里,一个小木马歪倒着,上面落满灰尘。
最令人揪心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画。
粗糙的纸上,用炭笔画着一家三口,父亲高大,母亲温柔,孩子笑得眼睛弯弯。
画工稚嫩,但充满爱意。
而现在,画纸已经泛黄,边缘开始碎裂。
易年轻轻触碰画框,一阵风吹来,画纸"刺啦"一声裂开一道口子,正好划过那个孩子的笑脸。
走出村落时,月亮已经西斜。
易年站在高处,望着这片曾经生机勃勃,如今死气沉沉的土地,突然明白了战争的本质。
它不会区分战士和平民,没有人族妖族之分,也不会怜悯老人与孩童。
它像一场瘟疫,所到之处,连土地都会死去。
北疆妖族要的是领土,魔音族要的是权力。
而付出代价的,永远是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妖族,是石头那样憨厚的少年,是画上一家三口的笑脸。
夜风渐冷,易年的衣袍猎猎作响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荒芜的田野,转身向南走去。
身后,一轮血月缓缓升起,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很长…
夜风穿过山谷,带着潮湿的凉意。
远处的山影在月光下起伏如巨兽的脊背,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,凄清悠长。
小路渐渐变宽,石板铺就的台阶开始出现,这是通往千户苗寨的路。
易年记得,上一次来时,这条路上总是人来人往。
挑着担子的货郎、背着竹篓的苗女、嬉笑打闹的孩童…
而现在,只有月光冷冷地照着空荡荡的石阶。
转过最后一道山弯,眼前的景象让易年停下了脚步。
月光下,数百座吊脚楼依山而建,层层叠叠,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半山腰。
黑瓦木墙的楼阁错落有致,飞檐翘角在月色中勾勒出优美的剪影。
每座吊脚楼下都立着粗壮的杉木柱,离地数尺,既防潮防虫,又形成独特的建筑风格。
寨子中央是一个宽阔的广场,原本应该立着图腾柱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。
广场四周的廊桥上,曾经挂满红灯笼,如今只剩下几根断裂的绳索在风中轻轻摇晃。
易年缓步走进寨子。
脚下的木板发出"吱呀"的声响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他记得上次来时正值"招龙节",整个寨子张灯结彩。
广场上,苗族汉子们吹响芦笙,姑娘们跳起锦鸡舞。
街边摆满长桌宴,糯米酒的香气飘出老远。
孩子们穿着新衣,在人群中穿梭嬉戏…
而现在,只有月光无声地流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。
易年推开一栋吊脚楼的门。
屋内出奇的整洁,火塘里的灰烬已经冷透,但旁边的柴垛码放整齐。
竹编的簸箕挂在墙上,里面还留着几粒晒干的草药。
木桌上摆着陶碗,碗底残留的酒渍已经干涸。
唯一异常的是,所有值钱的银器和食物都不见了。
"有计划地撤离…"
易年轻声自语。
他又查看了几户人家,情况大同小异。
生活用具基本保留,但银饰、刀具、粮食等都被带走。
没有打斗痕迹,没有血迹,甚至连匆忙离开的迹象都没有。
这比荒村的惨状更让人心凉,整个寨子的人,是在清醒状态下集体离开的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