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着石板小路,易年来到寨子最东边的一座吊脚楼前。
这座楼比周围的稍大些,门前挂着风干的药草,即使在月光下也能认出是治疗外伤的"血见愁"。
小院里摆着石桌石凳,旁边立着几个空荡荡的药架。
这里住着苗寨的医女,阿夏布衣。
曾经。
易年推开半掩的院门,木门发出熟悉的"吱呀"声。
院子里,石桌上积了一层薄灰。
伸手拂过桌面,指尖触到几道浅浅的划痕,那是当初石头喝醉后,用匕首留下的,还被阿夏布衣骂了一顿。
回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"尝尝这个!"
石头红着脸,把一碗墨绿色的酒推到他面前,"阿夏特制的百草酒,喝了能打死老虎!"
一旁的苗族少女气得跺脚:"石头!那是外敷的跌打药!你想害死他吗?"
而当时的易年,傻乎乎地接过碗一饮而尽,然后…
然后整整昏睡了三天。
想到这里,易年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那时的自己痴痴傻傻,石头和阿夏布衣照顾着他。
夜风吹过,药架上残留的干草沙沙作响。
易年走到西侧的竹楼前,那里原本养着阿夏布衣的蛊虫。
现在,竹楼的门大开着,里面的陶罐、竹笼全都空空如也。
"连本命蛊都带走了…"
来到北面的主屋,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,混合着木质家具特有的气息。
火塘边的矮几上摆着几个小瓷瓶,标签上娟秀的字迹写着"金疮药"、"蛇毒散",是阿夏布衣的手笔。
墙上挂着一幅刺绣,图案是苗族传说中的"蝴蝶妈妈"。
忽然,东边的阁楼上传来"吱呀"一声轻响。
易年瞬间警觉,身形一闪便到了楼梯口。
可阁楼空空如也,只有一扇没关紧的窗户在风中轻轻晃动。
月光透过窗棂,照在角落的一张小床上,那是他失忆时住过的地方。
易年坐在床边,回忆起了当时的样子。
那时的自己虽然痴傻,却活得简单快乐。
每天跟着石头去采药,帮阿夏布衣晒草药,晚上三人围在火塘边,听阿夏讲苗族的故事…
易年记得七夏靠在窗边,望着寨子里的灯火说:
"这里的妖族…和北疆不一样。"
确实不一样。
南屿妖族种田织布,治病救人,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。
"可惜…"
易年望着空荡荡的寨子,喃喃自语。
万妖王的铁蹄终究踏破了这片世外桃源。
离开阿夏布衣家前,易年在火塘边发现了一本翻开的记事簿。
最后一页写着:
"三月初七,接到长老会急令,全寨迁往圣树谷,石头带队先行,我留至最后,带不走的药材已埋在后山龙潭边,若有人回来…"
字迹到此中断,像是书写者突然被什么事打断。
易年合上册子,轻轻放回原处。
走出吊脚楼时,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。
晨雾从山谷中升起,给空无一人的苗寨披上一层薄纱。
站在广场中央,易年环顾四周。
吊脚楼沉默地矗立在晨曦中,门窗大开的房屋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。
晾衣绳上挂着的几件旧衣随风飘荡,仿佛主人刚刚离开。
这里没有血腥,没有暴力,却比战场更让人窒息。
因为它展示的不是战争的瞬间,而是生活被连根拔起的残酷。
易年最后看了一眼阿夏布衣的家,转身走向寨门。
路过一座竹桥时,他发现桥柱上系着一条褪色的红布。
这是苗族"招龙节"时系的祈福带,通常一年后由系带者亲自解下。
而现在,红布在风中飘摇,无人认领。
易年伸手解下红布,小心地折好放入怀中。
晨光中,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南方的山路上。
身后,千户苗寨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,宛如一场即将醒来的梦。
晨雾未散,林间湿气凝成露珠,从叶片上滚落。
易年的脚步很轻,踩着松软的腐殖土,几乎没有声响。
……
远处山谷中,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、粗重的喘息,还有…
利刃破空的尖啸!
五个狂族汉子正拼命奔逃。
他们身材魁梧,肌肉虬结,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血痕。
最年长的那个断了只手,暗红色的血从伤口流下,糊住了半边身子。
他们身后,护着三个苗族女子,两个年轻姑娘搀扶着一位老妇人。
老妇人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,用撕碎的衣襟草草包扎,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暗红的血点。
"快!穿过溪流就到了!"
断手的狂族汉子低吼着,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。
可话音刚落,头顶树冠突然"哗啦"乱响!
七道黑影从天而降!
洁白的羽翼在晨光中展开,每一片羽毛都泛着金属般的冷光。
七个羽族战士轻盈落地,呈扇形包围了逃亡者。
他们有着鹰隼般的锐目,手指末端是锋利的钩爪,腰间别着轻巧的弧形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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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跑啊,怎么不跑了?"
为首的羽族勾起嘴角。
他的左眼有一道疤,从眉骨划到颧骨,让原本俊美的面容显得狰狞。
狂族汉子们立刻将苗族女子护在中央。
断手汉子啐出一口血沫:"羽族的杂碎,就会以多欺少!"
羽族头领不以为意,慢条斯理地拔出一对短刃:
"你们南屿妖族,连给我们当奴隶都不配。"
话音未落,七道白影同时暴起!
"锵——!"
断手汉子用战斧架住最先袭来的利爪,火星四溅!
怒吼一声,肌肉暴涨,竟将羽族战士生生震退三步。
可另外两个同伴就没这么幸运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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