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魔挖掘的声音,易年不止在落北原听过,在南昭同样听过。
而且,不止一次。
第一次听见那声音,是在南风义的营帐中。
第二次听见那声音,是在和张守常喝酒的夜晚。
第三次听见那声音,是在铁木峰顶,孙大力的坟前。
直到南屿雨夜,当雪魔的利爪撕开地表的那一刻,所有线索突然串联。
为什么北疆妖族要带上不喜炎热的雪魔?
为什么万妖王对逃往青丘的南屿妖族网开一面?
为什么魔音族要疯狂屠杀混血妖族,制造恐慌?
一切都有了解释:
雪魔不是来战斗的,是来挖隧道的!
万妖王故意放纵南屿妖族逃往青丘,就是要让所有人忽略地下。
当南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青丘方向的"明线"时,雪魔早已从地下挖通了通往永安城的"暗线"!
而魔音族的屠杀,不过是为了掩盖挖掘工程的噪音。
那些惨叫声、哀嚎声,完美地掩盖了地底的"沙沙"声…
易年的后背渗出冷汗。
第一次听见异响时,他被南风义初为人父的喜悦感染。
第二次,他沉浸在故人离世的伤感中。
第三次,他因亲眼目睹的"施工"而自我说服…
每一次,都有合理的解释。
每一次,都有更紧迫的情绪占据心神。
最讽刺的是,正是因为他太信任南风义和张守常,才会对他们的解释深信不疑。
"北疆妖族从来都是正面强攻…"
这是所有人的共识,也是最大的盲点!
当狼群学会潜伏,比凶狠更可怕的,是耐心。
万妖王这局棋下得实在太过精妙。
先用南屿吸引注意,再用魔音族制造噪音,最后用雪魔完成致命一击。
而所有线索,都被巧妙地隐藏在人类最习惯忽视的"日常"中。
易年握剑的手青筋暴起,现在,他只能祈祷。
祈祷永安城的守军能比他更早察觉地底的危机。
祈祷那些雪魔挖掘的隧道还未贯通。
祈祷自己赶回去时,那座城还没有变成血海…
最可怕的敌人,往往是打破常规的敌人。
北疆妖族,真的变了。
……
永安城的夜,静得可怕。
春日本该回暖,可席卷大陆的严寒却迟迟未散。
夜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,拍打在紧闭的窗棂上,发出"沙沙"的轻响,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。
城中的百姓早已蜷缩进厚实的被褥里,沉入梦乡。
屋檐下的冰棱在月光中泛着冷光,偶尔断裂,坠地的脆响在空荡的街巷中格外刺耳。
整座城,仿佛被冻住了呼吸。
城南军营,火把在风中摇曳,投下晃动的光影。
"咔嚓、咔嚓——"
皮靴踩碎薄冰的声音由远及近,一队巡夜的士兵沿着营墙缓步前行。
他们裹紧厚重的棉甲,呼出的白气在铁盔边缘凝结成霜。
"今夜真他娘的冷…"
领头的什长赵铁柱搓了搓冻僵的手指,低声咒骂。
身后的年轻士兵李二狗缩了缩脖子:
"头儿,这都开春了,怎么还下雪?"
"鬼知道…"
赵铁柱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空,"这天气邪性得很,听说北边几个镇子连井水都冻实了…"
队伍末尾的老兵王胡子突然停下脚步,耳朵微微一动:
"你们听…"
众人屏息。
除了风声,什么也没有。
"听啥?"
李二狗茫然。
王胡子的眉头皱得更紧:
"太静了…"
确实太静了。
没有虫鸣,没有夜枭,连往常总在垃圾堆翻找食物的野猫都不见了踪影。
整个军营外围,只有火把燃烧的"噼啪"声和他们的呼吸声。
赵铁柱握紧了腰刀:
"换完这班,去禀报张校尉。"
"好…"
哨塔上,两个哨兵正凑在炭盆边取暖。
"老周,你觉不觉得今晚不对劲?"
年轻的哨兵刘小五往手里哈着热气,眼睛却一直盯着城外漆黑的荒野。
被称作老周的中年汉子往炭盆里添了块木柴,火星"噼啪"炸开:
"哪儿不对劲?"
"说不清楚…"
刘小五挠挠头,"就是心里发毛,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咱们…"
老周嗤笑一声:"你小子是话本看多了吧?这鬼天气,连狼都不出来…"
话音未落,城外的树林突然"哗啦"一响!
两人同时跳起来,长矛对准声音来源!
一只瘦骨嶙峋的野兔窜出灌木,惊慌失措地穿过雪地,消失在另一侧的黑暗中。
"瞧把你吓的…"
老周松了口气,重新坐下,"一只兔子而已…"
刘小五却依然盯着那片树林:
"不对劲…兔子夜里不该这么跑…"
"那咋跑,跑你嘴里啊…哈哈…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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