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水顺着排水渠流淌,将护城河染成暗红。
几只乌鸦落在旗杆上,发出刺耳的鸣叫。
它们脚下,一座城市的生命,正在死去。
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,城南军营已经陷落。
幸存的士兵退守到粮仓附近,用燃烧的粮车组成最后防线。
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,鲜血在脚下汇成小溪。
张守常拄着剑单膝跪地,肩头的箭伤不断渗血。
望着满目疮痍的军营,突然想起易年听见的那个声音。
如果当时多问一句…
如果没有凭借经验判断…
如果…
"轰隆!"
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突然从城门方向传来,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张守常满是血污的脸。
永安城的第一道防线,破了。
……
永安城南,戈壁滩上。
连绵数里的防御工事如同一条巨蛇,横亘在荒芜的土地上。
拒马阵层层叠叠,尖锐的木桩斜指天空。
每一根都裹着浸透火油的麻布,只需一支火箭便能化作火墙。
陷马坑密密麻麻,表面覆盖着薄薄的草席和浮土。
底下是削尖的竹刺,足以刺穿任何冲锋的兽骑。
箭楼高耸,弩车陈列,每一架床弩旁都堆放着特制的破甲箭。
箭头淬了剧毒,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。
壕沟纵横交错,沟底插满铁蒺藜。
沟与沟之间仅留狭窄的通道,专为诱敌深入而设。
这是南昭耗费三个月、征调十万工兵打造的防线。
工部侍郎曾信誓旦旦地保证:"便是十万妖族来攻,也休想跨过此阵一步!"
可此刻,这些精心设计的杀戮机器,全都成了笑话。
因为…
妖族从后面来了!
"轰——!!"
大地突然震颤!
正在箭楼上了望的士兵一个踉跄,险些栽下来。
他惊恐地望向脚下,戈壁坚实的土地,竟如水面般泛起波纹!
"地龙翻身了?!"
有人尖叫。
话音未落,拒马阵中央的地面猛然塌陷!
一头体型巨大的雪魔破土而出,白毛上沾满泥土和鲜血,猩红的眼睛在日光下如同两盏血灯。
紧接着是第二头、第三头……
"敌袭——!!"
凄厉的警哨声响彻戈壁,可已经晚了。
"杀!"
震天的咆哮声中,无数妖族从地洞中蜂拥而出!
御南军的铠甲很新。
太新了。
阳光照在那些锃亮的胸甲上,能清晰映出士兵们紧张的面容。
他们中的大多数人,铠甲内侧的皮衬甚至还没被汗水浸软,刀刃出鞘时还会因为不熟悉配重而微微晃动。
"列阵!快列阵!"
百夫长的吼声里带着颤抖。
他参加过三次剿匪,自以为是个老兵。
可当看到地平线上涌来的妖族时,握刀的手还是不自觉地发抖。
那些不是山匪,不是流寇,而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。
队伍左侧,一个满脸雀斑的少年正拼命往弩机上装箭。
他是铁匠的儿子,一个月前才被征调入伍,因为会修弩机而直接被塞进了弓弩营。
现在,他抖得如此厉害,以至于第三支箭始终卡不进滑槽。
"别慌!就像训练时那样!"
身旁的老兵低声提醒,可这个"老兵"其实只比少年早入伍两个月,唯一的不同是他见过血,山匪的血。
少年点点头,深吸一口气。
可当他抬头望向城外时,呼吸还是凝滞了。
妖族的前锋已经清晰可见。
蒙族战士迈着整齐的步伐推进,每一步都让大地微颤。
他们身上几乎不穿铠甲,因为不需要。
那些布满疤痕的躯体本身就是最好的盔甲。
最前排的蒙族甚至故意露出胸膛上狰狞的旧伤,那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勋章。
羽族弓手在低空盘旋。
最令人胆寒的是鬼族刺客。
他们明明走在阳光下,却像影子般难以聚焦。
每当视线扫过,总会不自觉地忽略他们的存在。
直到某个士兵突然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下,人们才会惊觉,鬼族已经贴到了身前。
"放箭!"
随着一声令下,御南军的弩箭呼啸而出。
可效果…令人绝望…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