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林赶着去琼筵楼拎了几个食盒,虞瑾盛情难却,莫名其妙在宣府蹭了一顿饭。
两人吃完,天色已经渐晚。
庄炎过来禀报:“世子,国公府二度请太医了。”
宣睦先把茶盏递给虞瑾,方才转头示意:“细说。”
庄炎道:“起初,张院判两位走时,只说国公爷是偏瘫。”
“当时人还未完全清醒,后来缓过劲儿来,就说一只眼睛看不清了。”
“第二次,请过去的是齐太医,诊断说是……”
庄炎迟疑着,看了屋内两人一眼,方才继续:“好像是花瓶砸他脑袋那一下,伤着左眼经脉。”
治好治不好的不用问,横竖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,也就那么回事。
宣睦沉吟片刻:“还有吗?”
“暂时没有了。”庄炎略显迷茫,摇了摇头。
“他们没追究宣屏?”宣睦索性直接问了。
庄炎再度摇头:“国公爷暴怒,的确是喊打喊杀,可他的情况,已经不能主事了,至少到目前,国公夫人也没说要处置……六姑娘。”
“那可有意思了。”宣睦忽就笑了。
庄炎竖起耳朵,还想再听个究竟,宣睦却挥手示意他下去。
宣睦端起茶盘上的另一盏茶,重新落座。
手中新沏的茶汤滚烫,虞瑾手指随意摆弄着碗盖。
她隐晦看了宣睦一眼,想说什么,又忍住了。
宣睦看出她的欲言又止,主动打破沉默:“你刚回府就又跑来找我,该不是只为了听英国公府的后续消息吧?”
“不是。”虞瑾收摄心神,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。
她正色看着宣睦:“是宣屏最后追出来说的那两句话,我事后想来总觉得她是话里有话。过来找你,是想问问,你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吗?”
上回因为宣屏,两人闹了好大的不愉快,虞瑾本能有几分顾虑。
可绕开一个话题,另一个还是绕不开,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。
宣睦眼底,果然闪过明显的嫌恶。
宣屏那事,简直就是他如影随形的黑历史!
最近宣屏相关之事,他都直接规避,不去细想。
“你让我说什么?说她是在争风吃醋?想要和你争个输赢?”宣睦依旧觉得难堪,语气冷硬烦躁。
这么说合适吗?显得他有多不检点和过分自信了!
他既不能把虞瑾和宣屏相提并论,更不想把宣屏和自己摆在一起,太侮辱人了。
尤其——
所谓争风吃醋,还是宣屏单方面将虞瑾当成假想敌,虞瑾对他压根没多少心思。
他身上背着宣屏这么个污点,在虞瑾面前只会越发觉得抬不起头。
这种事,发生在谁身上,都要膈应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虞瑾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,斟酌着,用词尽量委婉:“按理说……庄子上那件事之后,她该是无地自容,躲着不敢见你。”
“尤其今日又再闹出了一桩丑闻,她应该更加无颜面对你。”
“可是闹了那么大一场,在她几乎身败名裂的前提下,她却一反常态,突然找上来,沾沾自喜的冲着我炫耀上了?”
“你觉得,这合理吗?”
她说:“总不能因为,她是觉得她今天没拉你下水,就十分伟大,跑到你面前变相邀功吧?我总觉得,她是在隐晦的对我暗示什么。”
宣睦暂时摒弃杂念,思索近来种种。
的确,庄子上事发之后,宣屏都是躲着他的,甚至没有妄图解释什么。
包括今日,他回去“探望”姜氏,在东苑滞留许久,她都没敢露面。
反而是在闹出了丑事之后,突然打破某种禁制一般,理直气壮起来。
可——
宣屏的心思,他不愿去猜,嫌恶心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宣睦烦躁捏了捏眉心,直接话锋一转,“但我能明确的一点是,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乱子,老太太都还忍着,既不处置宣屏遮丑,也依旧没想杀我母亲灭口,那就只能说明这两人对她还有用,而且是不可替代的大用。并且,为免夜长梦多,她应该很快就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了。”
国公夫人以前不杀姜氏,可以说是有恃无恐,认定姜氏不敢把宣杨的死因说出去。
可是现在——
在他故意打草惊蛇之后,他也成了知情人,老太太还不铲除隐患,冒险继续留着姜氏,那就只能说明,她后续所图甚大。
“所以,你今日雷声大雨点小的闹这么一场,实则只是为了引蛇出洞?”虞瑾此时方才了悟。
国公夫人虽然推了宣屏做替罪羊,但她的行事里,也并非毫无破绽。
她应该是早前就抓住了宣屏买药的线索,一直秘而不发,就为了有朝一日,出了事好用对方背锅。
可是,今日这一出大戏,但凡宣睦真要追究,大可将厨房的人和沾手送饭的一干人等全部拿下,逐一拷问,总能查个水落石出。
虞瑾一直以为,他最后选择息事宁人,是不想家丑外扬。
“老太太把持国公府多年,根基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。”宣睦垂眸饮了一口茶,神色坦然:“不一步步逼她,将手上所有的牌出完,我不放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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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,今日他做的最坏打算,是英国公直接毙命。
若是英国公死于非命,就要直接闹上公堂甚至朝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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