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吧,小心些。”
殿门又开了一道缝,陈福的身影闪了出去,很快便提着一盏重新点亮的灯笼回来。
他没进殿,只是将灯笼挂在廊下的钩子上,灯光正好照在殿门口的青石板上,映出一片暖黄的光晕。
“贵人安心歇息,属下就在偏房,有动静随时唤属下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柳贵人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,
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静,只是尾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陈福没再多说,转身走进偏房,门轴转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柳贵人走到窗边,撩开一角帘幕,看着廊下那盏灯笼。
光透过灯笼纸,将寒梅枝的影子投在地上,像一幅疏淡的墨画...
......
七日光景转瞬即逝,西配殿的寒梅开得愈发盛,
枝头花苞尽数舒展,淡白花瓣裹着金黄花蕊,
风一吹便簌簌落下,在窗台上积了薄薄一层。
柳贵人坐在窗边,指尖捏着片刚落下的梅瓣,却没半分赏景的心思,
今日是陈福该走、陈禄该回来的日子,可天快黑了,院外还没动静。
“贵人,您都盯着窗棂半个时辰了,粥都凉了。”
晚翠端着温好的小米粥走过来,
见她指尖的梅瓣都被捏得发皱,忍不住劝道,
“陈禄那孩子许是路上耽搁了,
内务府的公公说,宫墙角门夜里查得严,晚些回来也正常。”
柳贵人没接粥碗,目光依旧落在院门口,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:
“再等等。”
这七日,陈福做事滴水不漏,模仿陈禄的怯懦模样惟妙惟肖,连晚翠都没察觉异常,
可越是顺利,她心里越慌,
陈禄回来时若是露了半分破绽,之前所有的掩饰都白费了。
正说着,院外忽然传来轻得像猫步的脚步声,还伴着几分少年人的急促。
柳贵人猛地直起身,攥着梅瓣的手瞬间收紧,花瓣碎在掌心,留下点点湿痕。
“贵人,陈禄回来了!”
晚翠先看到人影,笑着迎上去。
陈禄提着个小包袱走进来,
青色太监服上沾了些夜露,
头发也乱了些,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,
见了柳贵人,连忙跪下磕头,声音还是那熟悉的怯意:
“贵人,陈禄...回来了,让您久等了。”
柳贵人的目光扫过他虎口的疤痕,又落在他后颈,那粒朱砂痣还在,连位置都分毫不差。
她压下心头慌乱,故作平静地问:
“家信取到了?路上没出事吧?”
“取到了,多谢贵人惦记。”
陈禄的头垂得更低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,
“路上...就是角门的侍卫查得严,耽搁了些时辰,没别的事。”
柳贵人这才松了口气,示意他起来:
“累了就先去偏房歇着,明日再当差。”
看着陈禄的身影消失在偏房门口,
她才接过晚翠递来的粥碗,却没什么胃口,
只勉强喝了两口,便让晚翠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