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婆子和夫婿本就是想借孙绣娘的面子搭桥,好让投靠显得更理所应当,如今见绣娘们都专注在绣活上,根本没他们插话的余地,只能悻悻地带着儿子往徐青玉的房间走。
“哼,到底是挣了几个臭钱,翅膀就硬了!”走在路上,那婆母斜着吊梢眼回头瞥了眼孙绣娘单薄的身影,语气满是不满,“从前她哪敢用这种语气跟我们说话?也不想想当初她做学徒的时候,是谁给她出的束修,又是谁给她一日三餐的送饭!”
“母亲,咱先别跟她置气。”她儿子连忙劝道,声音压得低了些,“听说沈家优待绣娘,给她的工钱想必是最高的,先让她安心做完这批绣品再说。”
“安心?”老婆子冷哼一声,眼神里藏着算计,“她想给她妹子攒嫁妆?门儿都没有!”
母子俩一前一后走进徐青玉的房间。
徐青玉的屋子不大,当初周贤给她租这庭院时,也没料到后续会有这么多事——
虽说周贤出手阔绰,租了个带三间房的院子,但眼下住了这么多人,徐青玉只能用隔板隔开空间,还把最大的一间屋腾出来当绣娘的绣架房,自己则和秋意挤在最小的房间里。
“哟,婶子怎么又来了?”徐青玉正坐在桌边核对绣线颜色,桌上摊着一张图纸,正是那幅要献给皇帝的寿礼——
正面是大陈朝的舆图,背面是凯旋图,光用到的针线颜色就有好几十种。
她得先确定好每一块的配色,再让绣娘们动工,此刻瞧见孙绣娘的婆母进来,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,连忙吩咐秋意:“秋意,给婶子上茶。”
“婶子身子可好些了?”徐青玉开口第一句,就精准戳中婆子的痛处。
那婆子一想起那日在院里的窘态,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,却还得装出不在意的样子,勉强扯出笑:“多谢徐小娘子挂心,我好多了。那日许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,年纪大了脾胃弱,让徐小娘子见笑了。”
“嗨,人有三急嘛。”徐青玉笑着摆手,语气说得轻巧,“婶子别往心里去,我已经吩咐底下人,不准任何人提这事了。”
可这话听在婆子耳里,却格外扎心——
明明自她进屋,徐青玉都已经提了两三回了!
她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,今日来可是弃明投暗的,连忙顺着徐青玉的话头表起了忠心:“是是是,徐小娘子做事就是厚道!我家那媳妇如今在您手底下做事,您对她百般关照不说,还对我嘘寒问暖,真是叫人感动。”
徐青玉含笑听着,心里跟明镜似的——
这老东西不会无缘无故上门,十有八九是在罗记绸缎庄碰了灰,转头想投奔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