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九鼎先她一步反问道:“别忘了,刘氏手臂上是有捆绑痕迹的,如果她被缚住了双手,又怎么能去抓挠水缸?”
“这……”徐绮搜索脑海中的线索,拼出一个答案,“或许那绳痕不是生前所捆,而是刘正用于将尸体固定在鹿车之上呢?”
谭九鼎叹了口气,半垂下眼帘,如佛堂神像一般看着她,竟有些许怜悯。
“你太执着于刘氏之死了。”
他一语道破:“找到一片指甲是无法把罪名扣在刘正头上的。”
“你已经被这桩案子影响了心神,没发现吗?”
徐绮闻言,顿时不悦。
“一个女子死于非命,想要挖出背后凶手,如何是错了?”
“牛秧儿一生凄苦,连死都不得安宁,我当然要为她鸣不平!”
“你是在替刘氏出头吗?”谭九鼎没被她的怒火影响,声音不高不低,徐徐道,“还是在她身上看见了别人的影子?”
噩梦片段骤然跃入徐绮脑海,让她眸子一缩,身子也跟着抖。
谭九鼎下垂的眼角竟在此时显得锐利非常,如鹰似狼,明澈地映出她的模样,让她无处遁形。
徐绮遮掩嘴唇的颤动,将它抿紧,偏过头去不说话了。
“一片指甲能说服我,但说服不了所有人,让孔俸推翻他当初的判断,相当于打他的脸。”
“你需要更强硬直接的证据才行。”
他看着徐绮不服气的倔强模样,无奈道:“不过你可以回船上审一审刘正,看看他对这片指甲如何解释。”
“说不定他扛不住,自己就招了?”
——“我没有杀她!”
面对指甲和那口水缸上的刮痕,刘正出乎意料的强硬,直呼冤枉。
“我真的没有杀人!这,这指甲,我不知道!许是以前我们夫妻争吵时掉下来的?或者,或者是她做活时不小心受了伤……总是,我没杀人!”
甲板上,被请来的里长,闻讯赶来的知县孔俸,都围在这口水缸前,面色各异地听刘正辩白。
“你时常殴打妻子,还曾险些失手掐死她,此事有里长作证,就说明你脾气暴躁,那在争吵中一怒之下将人杀死也不是没有可能。”
谭九鼎抱着手臂,不咸不淡地说出徐绮对刘正的推断。
“案发当晚,你将刘氏失手溺死在水缸中。刘氏无法呼救,挣扎中刮掉指甲。”
“等把人拉出水缸,才发现已经酿成大祸。”
“你知道娘家母亲性子刚烈,再加上一个整日来门前窥探的张锁子,若事情捅漏出去,他们都不会轻饶你。你害怕了,于是思来想去,想到了将尸体抛入河中的法子。”
“可察觉邻居未眠,不便行动,便装作劳作,故意詈骂吵嚷,叫邻居以为你一直在家里。”
“直到四周夜深人静,才将死去的刘氏绑上鹿车,推到河边,腰上捆上石块,沉进河底。”
“然后对外宣称刘氏负气离家了事。”
“只要尸体没出现,刘氏就会一直背负不守妇道的骂名,自然也不会有人责怪到你的头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