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人气质儒雅,目光温润中透着睿智,行走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,一看便是掌管要务之人。
安德海眼睛一亮,心道:“果然如此!若非这般气度,如何能执掌朔州这般基业?”
他不敢怠慢,立刻抢步上前,不等引见的什长开口,便深深一揖到地,右手抚胸,用他最恭敬的大胤话说道:
“尊贵的赵暮云将军!在下西域商人安德海,不远万里,穿越瀚海黄沙,今日得见将军尊颜,实乃三生有幸!”
“将军威震北疆,智谋深远,今日一见,方知闻名不如见面,见面远胜闻名!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“朔州之繁荣,规矩之新奇,军容之雄壮,皆令在下叹为观止,敬佩之情,如滔滔江水,连绵不绝!”
他这一番热情洋溢略带夸张的赞颂,把刚进门的范南直接说愣住了。
范南眨了眨眼,看着眼前这个深躬不起的西域胡商,又瞥了一眼旁边想说话又插不上嘴的什长,顿时明白了过来。
他不由得捻须轻笑,声音温和地说道:
“安掌柜快快请起,您这番赞誉,我可担当不起!”
安德海急忙道:“赵将军谦虚了,担当得起担当得起。”
“安掌柜,认错人了,在下并非赵将军,乃是将军府长史,范南。”
“啊?”安德海抬起头,脸上热情的笑容瞬间凝固,像是被沙漠寒风吹过的篝火。
他仔细看了看范南,又回想了一下方才什长并未出言介绍,顿时臊得满脸通红,连连摆手,语无伦次地解释:
“这…哎呀!范...范长史,恕罪恕罪!在下…在下实在是…见长史您气度非凡,风采照人,又在这将军府中…便…便以为是赵将军本尊…唐突了,唐突了!”
他一边说,一边用手帕擦拭着并不存在的冷汗,心中暗骂自己太过冒失。
范南倒是毫不介意,反而觉得这胡商颇为直率有趣,笑道:
“无妨无妨,安掌柜远道而来,不知者不怪。将军稍后便到,请安先生稍坐。来人,上茶!”
就在这时,偏厅的侧门帘幕一掀,一个身影走了进来。
安德海下意识望去,只见来人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棉布直裰,腰间系着普通的牛皮腰带,脚蹬靴子,年纪极轻,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。
面容俊朗,身形挺拔,像个刚入伍不久的文书,或是将军身边负责跑腿传令的亲随。
这年轻人手里还拿着几卷文书,似乎正要向范南汇报什么。
安德海正为刚才认错人而尴尬,见这“年轻随从”进来,为了缓解气氛,也为了显示自己的随和。
他立刻端起一副长辈兼贵客的姿态,带着几分和蔼的笑容,主动对年轻人打招呼:
“这位小兄弟,真是勤勉啊!可是来找范长史处理公务?”
他甚至想从随身锦囊里摸出颗西域带来的宝石糖递过去,“来来,尝尝我们西域的糖果,提神醒脑!”
年轻人闻言,脚步一顿,抬眼看向安德海,目光清澈而平静。
他并未伸手去接糖果,也没有立刻回答,只是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,淡淡笑了笑。
范南在一旁看得清楚,差点笑出声来,连忙强忍住,故意咳嗽了一声。
安德海见“小随从”不接糖,也不答话,只是看着自己,还以为对方是拘谨或者被自己的热情吓到了,正想再说什么缓和一下。
却见范南长史站起身,对着那年轻的布衣青年,恭敬地行了一礼,语气郑重地介绍道:
“暮云,这位便是从西域来的安德海掌柜。”
随即又转向已经完全呆滞的安德海,“安先生,容范某为您正式引见,这位,才是我们河东节度使,镇北将军,赵暮云。”
“他...他才是赵暮云赵将军?”
安德海手里的宝石糖“啪嗒”一声掉在了地上,滚落到角落。
他眼睛瞪得如同驼铃,嘴巴张了又合,合了又张。
看看一脸恭敬的范南,又看看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布衣青年,脑子里仿佛有千百个驼铃在同时嗡嗡作响。
他想象中的那位老成持重饱经风霜,可能脸上还有刀疤的宿将形象,与眼前这个清俊挺拔看起来更像是个读书人的年轻人,无论如何也重叠不到一起。
“你…你真是赵暮云将军?那个…那个带着九个人在边境打败一百个鞑子的赵将军?”
安德海的声音都变了调,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赵暮云微微一笑,声音清朗:“正是赵某。安掌柜的故事听得可还尽兴?只可惜,说书先生总爱添油加醋,当不得真。请坐!”
安德海如同梦游般,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椅子边坐下。
目光还死死地盯着赵暮云,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些许老将军的影子来。
他心中已是惊涛骇浪:
这神奇的朔州,严明的军纪,新奇的规定,还有那流传甚广的传奇故事…
竟然都是出自这个年轻人之手?
这简直比他听过的所有西域神话还要不可思议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