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拟...拟旨...”
“着...着礼部...即刻选派使者,持朕圣旨...前往山东……‘恭请’靖武王出兵勤王,光复长安...”
“罪己诏...朕绝不会下...”
说完之后,景熙帝彻底瘫倒,双目无神望着殿顶的蟠龙藻井。
他终究还是低头了。
天子帝王又如何?
在王长乐面前与平民无异...
呵呵呵...
数日后,大秦皇朝的宣旨使团抵达了山东怀安乡云溪村的靖武王府。
使团阵容非常豪华,有大秦宗室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亲王,以及朝廷内阁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同来。
没办法,求人帮忙嘛,诚意必须得足,天子不能亲来,可不得组上最佳团队么。
靖武王府,会客厅。
时值辰时,天光大亮,阳光透过雕花窗格,在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影子,厅内那三位代表大秦朝廷最高规格的使臣如坐针毡,度日如年。
他们已经在此枯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了。
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,身着亲王蟒袍的老者,乃是大秦皇室的耆宿,当今天子景熙帝的叔祖父,先帝嘉佑帝的亲叔叔,论辈分,比王长乐高出两辈。
他名唤秦延,封号“成王”,是宗室中少有的德高望重之人。
以他的身份,平日无论走到何处,都是万众簇拥,奉为上宾,何曾受过如此冷遇?
兵部尚书,礼部尚书分坐两侧,同样面色凝重,坐立不安。
两人皆是朝廷大员,跺跺脚朝歌都要震三震的人物,这会儿小心翼翼,不敢放声呼吸了,厅内除了他们三人,再无他人伺候,连个添茶的仆役都没有。
他们虽持天子圣旨而来,是代表朝廷的“天使”,可在这靖武王府内一点架子都没。
“唉...”
成王长叹一声,苍老的声音里情绪复杂:“此番入山东,一路行来,所闻所见,着实惊煞老夫也...”
他回忆沿途景象,语气感慨:“老夫深居朝歌数十年,久不闻外事,只道天下疲敝,战乱不休,皆如朝歌一般人心惶惶,市井萧条。未曾想,这山东境内,竟是这般光景。”
两位尚书不语,静待下文。
“自入山东地界,官道宽阔平整,车马络绎不绝,商旅往来井然。沿途所见村镇,屋舍俨然,田野阡陌,庄稼长势喜人。入得城来,更是商铺林立,货物琳琅,百姓面色红润,行止从容,不见半分饥馑恐慌之色。”
成王的声音低沉下去,唏嘘不已:“老夫甚至看见,路边脚店的力工,午间歇息时,所食竟有白面馍馍,佐以菜蔬,甚或有几片肉食...这等饭食,在朝歌便是寻常殷实人家,怕也不能日日如此。”
他抬起眼,目光望向靖武王府外:“市井之间,百姓谈论的,是今岁的收成,是子女的学业,是工坊的活计,何曾如朝歌那般,人人自危,惶惶不可终日?”
兵部尚书嘴唇微动,礼部尚书眼观鼻,鼻观心,默不作声。
有些话,成王作为宗室长辈,超然物外的老亲王可以说,他们这些身在朝堂、身家性命皆系于天子一念的臣子,只能在心底想想,半个字也不敢出口。
新君景熙帝刻薄多疑、刚愎自用,他们比谁都清楚。
此时若附和成王,赞叹山东治下如何富庶安宁,岂不正是打天子的脸?
万一传回朝歌,后果不堪设想。
成王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人的沉默,继续低语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说给自己听,“一路行来,关卡、码头、乃至乡间,皆可见靖武军士卒巡逻戍守,军容整肃,甲胄鲜明,眼神锐利,与老夫在朝歌所见那些惫懒兵卒,判若云泥。”
“民间对靖武王发自肺腑拥戴,提及‘王爷’无不恭敬有加,言其仁政爱民,保境安民,民心所向,莫过于此啊。”